狠心

我要揭发你。刘耀文在输入框里打出这行字，他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简简单单五个字不断在他嘴边徘徊。这时鹿言文带着手铐从旁边的审讯室里出来了，刘耀文猛地抬起头看他，手指悬在发送键上方，只要按下去，一切就会改变，错的人会受到惩罚，没错的人会快乐地生活下去。

鹿言文从他身边经过，某个瞬间离他那么近，刘耀文都怀疑他看到了自己手机上的内容。

鹿言文温柔地说:“耀文啊，我没关系的。”

刘耀文逃走了，他逃出了警察局，他不是犯人却像逃犯一样狂奔，他再也不能多拿手机一秒。没做错的人会快乐地生活下去，刘耀文没错，但他做不到像没事人一样继续生活，就让鹿言文哥和贺峻霖成为什么都不知道的幸福的人吧。

刘耀文想在鹿言文面前永远做腰杆笔直的人。

刘耀文一直跑到汉江边，再推迟一分钟他都会后悔，他攀上了栏杆，江风猎猎扑面而来，好像连风都在阻止他。

刘耀文把手机扔进了江里，有一刻他也想跟着手机一起下去，但这座一年跳下93个人的生命之桥在栏杆上亮起了它的标语。

——有没有想见的人，现在就去见一面吧。曾经无比热闹的地方变得空无一人，整栋楼都是一模一样的死寂，其他人也许还在警察局，也许早就害怕地离开了这个阴森森的不详地。峻霖坐在阳台上抽烟，房间里被搜过一遍，各种东西都乱得不像样子，箱子打开了，床上的衣服却叠得很整齐。

丁程鑫至少回来过。

等到太阳开始西斜的时候身后传来响动，只听脚步声就知道是丁程鑫，现在是荣誉警察丁程鑫，不是熏熏。

“哥去哪了？”他掏出第二只烟，尽可能平静地问。

“去医院看新姐了，你也应该去。”

贺峻霖要问出那个问题，他不能不问，整整三年，丁程鑫骗他整整三年，他在这里多待一天都觉得煎熬，他没有一天不想走，丁程鑫却对他的痛苦视而不见。

丁程鑫还是一如既往的狠心。

“哥为什么要骗我？”贺峻霖问完马上就哽咽了，“我好累，我再也不能拉着哥前进一点了，我讨厌哥。就只是完成卧底任务的话，为什么偏偏是我，哥当时为什么要选择我！为什么要把我掺进你们家的生活！”

丁程鑫脸上也露出扭曲的神色，他已经撕下所有伪装，连恨都不再遮掩。

“你恨我吗？你不应该恨我，你应该恨福利院院长！应该恨你父母！是他们先开始厌恶你抛弃你！让你一辈子都得不到别人生下来就有的东西！”

“我有什么错。”丁程鑫冲到贺峻霖面前吼道，“我爸被人骗着去碰了不该碰的东西，发疯死的人是我妈，你问我？我有什么错!”

贺峻霖再也不想流泪了，他忽然觉得特别累，以前的事逐渐遗忘，他想不起来也不愿再去想。他把头深深地低下去，哑声说:“就这样吧，丁程鑫，现在我真的不欠你什么了。”

丁程鑫抬脚从他鞋子上跨过去，倾身拿掉了他指间的烟，凑到嘴边吸了一口。

“以后抽烟可以不用避着我了，我比你学得早。”

贺峻霖抬起头看他，丁程鑫的嘴里四散出烟雾，似乎不像刚才那样生气了。

“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的，贺峻霖，你还欠我一样东西啊。”

“什么？”

丁程鑫熟练地碾灭烟头，吹出一口气然后鼓掌说道:“十个啵啵的生日礼物你还没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