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匪浅

怕什么来什么这句话好像从小到大与我都受用。

可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能在这碰到袁善见。

不过细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这酒楼的墙壁上随处可见悬挂的字画，我虽也觉得这些字画看了令人赏心悦目，但不及来此的文人墨客流露出的半分欣赏和喜爱，若非不是名家所作，这来往的宾客也不会驻足品鉴，这袁善见也不会闻着味儿过来吧。

我想象着他摇着狐狸尾巴四处嗅气味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

“难道程四娘子是听闻这里展出我近几年来的作品，此番特来瞻仰的？”

袁善见松开我的手腕，唰的将手中的折扇张开好让我能看清扇面上画的丹青，栩栩如生的雪中红梅与墙上那幅简直如出一辙。

“这些竟是你画的？”

我的笑容逐渐凝固，被我这么一追问，他脸上的表情愈发骄傲得意，一副你真是见识浅薄的表情看着我，我别过头翻了一个白眼。

“夫子爱描丹青，闲暇之余我便向他请教，没想到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他又开始摇手中的扇子，我真是纳了闷，是不是全天下的读书人自吹自擂时都会这么做，尤其是听他提及皇甫仪，我没忍住又翻了一个白眼，却听有人叫我的名字。

“少商君！你竟也在此处！”

五皇子一身酒气的上前，我忙闪身躲开他热情的怀抱，他现在的模样完全可以用神志不清来形容，细闻他身上还有女娘的胭脂水粉味，脸上带着未褪去的迷乱，一把勾住我的肩膀，二话不说就要拉着我往酒桌边走。

“且慢。”

袁善见拉住我衣服袖子，一脸嫌弃的看着五皇子又看了看我。

“程四娘子刚向我请教完问题正要回家温书，五皇子就不要带她去喝酒玩乐了。“

“少商君，我说你最近怎么不进宫来找我玩了，原来是被据在家里读书啊，要不这样……”

五皇子先是用可怜的眼神望着我，然后又乐呵呵的打了一个酒嗝。

“我也被父皇禁足在殿里读书，乏味的很，这不我就偷溜出来了，要不你以后也来宫里，咱俩一起学，学完我带你潇洒自在去。”

我一听是偷溜出来的，心想大事不好，忙挣脱开袁善见的手拽着五皇子往门外走。

“少商君你这是同意了？你放心，我又差人搜集了好多小玩意儿，还有叶子牌，以前那副牌都旧了，我又添了一副新的，还是金的呢！”

他说话特别大声，生怕我听不见一样，我一个劲点头说知道了知道了，你快些回去吧，别被文帝发现了。可他越说越起劲，还拉着我的双手语重心长的叫我劳逸结合，别看书看坏了眼睛。

“你们两个，要去做什么。”

带着愠怒和质问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俩停下了脚步，五皇子晕头晕脑的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而我僵硬的抬头看去，太子正面若冰霜的倚靠在楼上的扶栏边，好像已经在那里保持这个姿势俯视了我们很久。

他抱着手臂一副长辈的姿态，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迷迷糊糊跟他呲着大牙打招呼的好皇弟，闭上眼睛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火，再次看向我们时，目光落在五皇子与我相握的手上，眼见着眉头越皱越紧，我忙把手松开。

袁善见站在远处冷眼望着，本以为霍不疑的离开和宣皇后的去世已将我与皇宫的过往快刀斩乱麻，可今日一看，似乎一切并未结束。

他眯着眼睛看我认命般拽着五皇子的衣袖上楼，再看太子脸上的表情明显缓和了许多，眉眼间好似添了几分愉悦。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袁善见喃喃，他收起手中的折扇，将它放置在一处看似显眼，实际不仔细看便找不到的地方，若是下次再来时扇子还在此处，就把它送给程四娘子，若是没有了，那便是无缘。

袁善见自嘲，现如今竟要用一个物件来做心中中的决定，这与小女娘们揪花瓣来猜测暗恋的公子爱不爱自己有何区别。

他最终还是期待着，忐忑着，目光追随着我进了雅间的门后，轻轻拂袖离去。

“皇兄，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莫不是看上这酒楼里的某个歌姬舞姬了？皇兄你尽管开口，这酒楼我的老板我熟！”

“诶？你是不是也钻狗洞出来的？我跟你说皇兄，那狗洞……”

太子的脸愈发阴沉，重重的将手里的杯盏往桌上一放，五皇子立马闭了嘴。

“你觉得父皇知道你来此地会有什么后果？”

他慢条斯理的说着，拿起酒壶给自己倒满。

“只要皇兄不说，没人会知道。”

五皇子似乎清醒了大半，收起了嘻嘻哈哈的笑脸，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你怎知我不会告知父皇，我向来不讲情面。”

太子笑了笑，眼神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番，又看向五皇子。

“只要皇兄嘴严，我只当今日未见过你们。”

“既然如此，五弟还不快趁着亥时侍卫换班之前回去。”

五皇子起身告辞，临走前还又压低声音对我说了句：叶子牌！金的！等你来！然后朝我眨了一下眼，我也眨巴眨巴眼睛算是跟他说我定会赴约。

“我都不知程娘子与五弟关系这般好。”

太子两手交握撑在桌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小二端进来一盘油亮的烤鸭，太子眼神示意他将鸭子摆在我这边，继而漫不经心的说道。

“方才泛舟时见程娘子对湖中野鸭甚是喜爱，特意吩咐人杀了一只呈上来，吃吧。”

我迟迟没有动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