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才欲动手,房门却自己开了,迎面三名大汉尽皆衣服破烂、鼻青脸肿,早不似进店时那般神气。众人见此,皆是捧腹大笑,钰袖更是眼角噙泪,险些喘不过气。三名大汉都觉耻辱,只想尽快离开此地,前脚刚踏出房门,却又听到那讨厌至极的声音:“等等,你们毁了我们一件客房,还没赔钱呢。”
众人一想有理,当即一凛,堵在门前不让三人离开。大汉此时心气已馁,哪有心思再与众人斗勇?只好破财消灾,便恨恨道:“多少银两?”
铃儿自床角探出头怯生生道:“把那三十两还我们便好。”
三名大汉几乎咬碎牙齿,心道:“一间客房的装饰陈设哪用得了三十两?”而且铃儿用的是“还”字,暗示这钱本就是她的,不过是被勒索,如今物归原主罢了。偏偏众人又只见了自己一行刁难铃儿,却无一人见铃儿盗走他的钱袋,听铃儿如此说,反觉合情合理。
三人探手入怀,两人险些吐血,他俩的钱袋也已被盗走,只余十两银在怀里,可眼下一众人怒目盯视也发作不得。
“归还”了银两,三名大汉似斗败的公鸡背脊都弯了三分,在众人碎语戟指中好容易出了客栈,又听铃儿喊道:“客观慢走,有空常来。”脚下一个踉跄,齐齐倒地,不及站好身子,便连滚带爬地跑开,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好笑。此后,村里人又多了些饭后谈资,每每说起少不得一番欢笑。
人说“有人欢喜有人悲”,这悲的,除却那三名大汉便是公子哥。那日崔玉来时便打定主意长住,故而特意装点过客房,还挑了被褥枕头替换,虽是客居,日子过得却也惬意。铃儿倒好,趁着崔玉不在,将三名大汉引进去,闹了个天翻地覆,整了个面目全非。崔玉自然大恸,便问了钰袖得知事情原委,当日傍晚一边大喊“小贼”,一边追着铃儿自村头跑到村尾,又从村尾跑回村头,惹得村里群犬乱吠,百余口人一夜未得安宁。
铃儿仗着轻功绝妙,愣是与崔玉兜了一夜圈子,临近黎明崔玉仍抓她不着,只好找钰袖评理。
崔玉在钰袖面前,铃儿则躲在钰袖身后,还是不是探头冲他做鬼脸,气得崔玉面色青红不定。平心而论,铃儿做得确实过分,钰袖心知若自己开口请求,铃儿会乖乖道歉,转念间又想起那日自己迫使铃儿赔礼时她那又无奈又不愿的样子,话至喉头却说不出声,反是心绪一转,忖道:“铃儿那日为我所迫向崔公子道歉,心里委屈,她不怨我,反转嫁崔公子,故而借三个大汉之手搞乱崔公子的房间撒气。”
心念及此,又想源头终在于自己懒惰贪睡,便打定主意不能再逼迫铃儿。
钰袖一面拱手为礼,一面道:“铃儿生性顽皮,还望崔公子大人大量,饶她这一回。”
铃儿一愣,自己闯祸却要钰袖帮着赔礼,心下惭愧,垂头不语。
崔玉则僵在当场,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赶忙道:“没事没事,白姑娘不必如此,只需帮在下换一间房便可。”
“这个自然。”
“有劳白姑娘了。”
钰袖引崔玉另选了一间客房,铃儿则跟在两人身后默不作声。随后崔玉按惯例提斧出门砍柴,铃儿抬眉瞧钰袖一眼,复又垂下,如此三回,终于开口:“钰袖,我……”
钰袖纤指抵在铃儿唇前,摇首道:“这事起因在我,铃儿不必自责的。”
钰袖越是如此铃儿反倒越是愧疚,但值此之际不好与钰袖争辩,于是低头不语,心中却想:“今后不与这姓崔的置气便是,免得再惹钰袖为难。”
崔玉、铃儿皆是豁达之辈,没过几日,此事便被抛在脑后,两人还似往常一般打打闹闹,没客人的时候客栈反而更显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