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橘

雪连着下了几日，整天白蒙蒙的，更是不见一丝阳光。

官笑在屋里烤着火，眼睛呆呆的看着炉里的碳，总是觉着嘴里少了点什么东西，肚子也空空的。不一会丫鬟幼春来送东西，每一步落在木质地板上都发出“哒哒”的声音，她走的很快。官笑抬头探了探，只见她手上托着两大盘橘子，官笑无奈地扶了扶额

这个月都吃了二十多天橘子了，吃也吃腻了，就没点新的？

幼春低头看了看，叹了口气，道

幼春小姐，你是吃了二十多天，可这肖公子送来的太多，还没吃到一半呢，放久了又会坏掉，也是没办法呀。

官笑想了想，嘴角勾出了一抹邪笑

官笑春儿，我有个办法可以不吃橘子，要不要听听？

幼春一听到自家小姐有了点子，好奇的答应了，官笑凑到幼春耳旁，道

官笑咱们可以送出去啊，就让后厨的余大娘用橘子做些糕点，不管是邻居，还是街边的乞丐，猫猫狗狗的，都能给，也算是积点善德。

幼春可这也是肖公子的一片心意，咱们这样真的好吗？

幼春听后脸上露出一丝为难。

官笑我会去找他说明的，你就别担心啦，去后厨吩咐吧。

幼春听后笑了笑

幼春是奴婢多虑了，小姐考虑得周到，奴婢这就去吩咐。

官笑你可别贫了，快去吧。

官笑乐呵呵的，幼春的嘴就是甜，人长得也好看，眼睛圆圆的，大大的，笑起来眼睛会眯成一条缝。她能把人夸到天上，但也容易吃亏，她说不出谴责的话，气都吞到肚子里。官笑也担心不知道哪一天她的肚子装满了，炸出来，炸到别人那是他们活该，要是炸到她自己可就麻烦了。

厨房内传出来阵阵烟火气

官笑这余大娘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啊。

官笑调侃道，她平日里最喜欢吃余大娘做的菜，实诚。

余大娘小姐啊，您可就别夸我了，这都是我师傅传下来的手艺，只可惜他走得早，不然啊，大娘让他给您露一手！

余大娘拍了拍袖子上粘上的面粉，乐呵呵地笑道

余大娘小姐啊，恕大娘多嘴，今儿是个什么日子啊，要做那么多东西，还都是橘子？

官笑尴尬地笑了笑，随手拿了个灶台边的橘子攥在手里

官笑大娘，您是不知道，咱们家的仓库里啊，满一半都是橘子，都快泛滥了，也吃不完，这不想着用它做点东西送人嘛。

“哦，这样啊，”余大娘嘴里说着，也不忘帮官笑拍拍身上留下来的丝丝细雪，“小姐冷不冷啊，这边有我招呼就够了，您快点回屋里吧，再过几天两位主子就该回来了，您要是生了什么病那多不好啊……”余大娘在官笑看来就是她的第二个娘，很亲切。

“我没事，也不冷，您就别瞎操心了。诶，暮织怎么样了，身子有没有好些？”余暮织是余大娘的女儿，比官笑小几年，暮织出生那年刚好碰上战事，她爹娘抱着她跑到了山里，但还是没能躲过官兵的追赶，她爹为了掩护母女俩，死在了荒无人烟的雪山上，血流了一地。

余大娘抱着一岁的暮织藏在雪堆里，听到外面的嘶吼声，紧紧的捂着嘴，不敢出声，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雪化了一大片。也不知是过了几个时辰，官府的人找到了他们，看到的是一位冻得瑟瑟发抖的母亲与怀里紧紧抱着的幼儿。暮织就是那时落下的病根，体寒，也怕冷，一到冬天身子就扛不住，好在官笑的爹娘看她们居无定所，就收留了她们，给她们提供住处和劳务。但暮织也是吃了好久的药都不见效。

“害，暮织啊，她的身子也就那样了，落了病根，怕是治不好了。”余大娘脸上满是失落，眼里增了泪花。

院子里树被藤缠绕着，好似添了几分沧桑。

官笑看着大娘的神情有些不对劲，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下意识的用手遮了遮嘴，“大娘，是我不好，伤心事就不提了。等您这糕点做好，我就给暮织送去，她肯定开心死了。”暮织也是官笑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一直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看待，知道她喜欢吃甜的，也容易嘴馋。

“好好好，大娘这就做！”大娘收起了刚刚的不愉快，一想到女儿能开心，那些凡尘过往也就烟消云散了。

官笑转身，看着满天缥缈的云烟，就算是纷纷扬扬的白雪也遮掩不住红尘袅袅。

“左秋啊，过来给大娘搭把手。”大娘揉着面团，整得脸上白花花的。

“好嘞！”左秋撸起袖子就到了蒸笼旁，一次性就把整个大蒸笼端了起来，看得旁人都呆了。她把蒸笼搬到了灶台上，大娘嘴里说着：“大家眼睛放亮点儿，等下别装错了，先给小姐尝尝。”她还是乐呵呵的，手放到了锅盖上，准备掀开来。

“嗯嗯，绝对不会！”大家齐声说道。也不止着一笼屉，既然是要把大半个仓库的橘子用完，当然不止这一点，只是先做好的先送，送的人不一样，做的也就不一样。

一锅白花花的橘子蒸馍，加上金灿灿的橘子点缀，看着就好吃，这一锅，够装五个食盒了。

“小姐，出来送蒸馍了。”幼春轻声拍打着门。

官笑猛的从书桌上站起，推开门就是一阵清香，“小姐，大娘让您先吃。”

“我不饿，你们吃吧，谢谢余大娘的关心了。”官笑看着满脸都是面粉的幼春，笑了笑说道，“先去换身衣服吧，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不辛苦，大娘才是，她都在厨房呆了一天了。”幼春低头看着手中的盘子，摇了摇头。“谢小姐关心，那奴婢叫上几个姐妹先去梳洗，先行告退。”

官笑走向厨房，看着余大娘还在忙里忙外的，就上前拍了拍她的肩：“大娘，今天就做这些吧，您该休息休息了，”她又瞥见了余大娘手边放着的几个蒸馍，便明白了她的心思“大娘，这些就我送去给暮织吧，正好我也想和她聊聊天了。”

大娘抬头看了看官笑，道：“那就麻烦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