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笑端着盘子,那上面装的仿佛不是蒸馍,而是母女两人心上连接的丝绳。
余暮织住在东阁,离主院较远,一般就有几个下人去打扫,还有余大娘去看望,剩下的时间都没人,虽然东阁观景好,可是待久了也会觉得无聊。官笑自从接管了爹娘的布馆子,就很少去看她了。正逢着他们去别的地方做生意,自己在家,不用看铺子的生活真是轻松了不少。
“咚——咚——”官笑轻拍了几下门,“门没锁,嗑……,进来吧……”听这暮织的声音就知道她病得不轻,近日来风雪加剧,她这身子怕是更不好了。
“吱——吖——”官笑缓缓推开木门,映入眼帘的是满墙挂着的书画,“原来暮织平日里无聊都是写这些来解闷的吗”官笑心里想着。
“笑笑!你怎么想起来找我了?”余暮织从床榻上缓缓坐起,用手遮掩着嘴轻咳了几声,浅蓝色的裙摆微微飘动。
官笑走上前附身用双手扶稳暮织,顺势坐到床沿上,她看着暮织,昔日那双似水做的眸子到如今又多了几分憔悴,红珠似的嘴唇也变得苍白。暮织时不时掩面轻咳。
官笑看着幼时玩伴现在的模样,内心不禁有万千中情绪绕成的丝线球,想说话,但也不知从何说起。安慰吗?这话她可能已经听了无数次了,讲笑话吗?就怕她没心思听,变成了我才是那个笑话,官笑突然明白了大娘的心情。
最终还是以那盘桌上的蒸馍开启了话题,官笑起身去端,嘴里也说着:“暮织啊,这是你娘特意给你留的,特别好吃,你一定要尝尝。”她眉毛都扬了扬,脸上挂着笑。
暮织只是抬了抬头,听见是母亲做的却也无动于衷,神情似乎变得更哀伤了,淡淡的回应:“嗯,替我谢谢娘了,也谢谢笑笑来看我。”她脸上的微笑显得很僵硬,像是被强迫的一样。
官笑虽然看出了异常,但也只是当做一场风,吹走了,便过了,更是没多想,“谢什么呀,这几年都没怎么跟你说话,这好不容易来了一次,还不知道怎么开口,我都嫌惭愧呢!”
“那个,笑笑,要不你先走吧,我让那几个小丫鬟熬药了,蒸馍我会吃的。”暮织在语气上竟然有送客的意味。
官笑生来就不喜欢药物的味道,在饭桌上只要有一道菜是有药物成分的就会掩鼻离桌,一听到“熬药”两个字,她一时不知是去是留,纠结之中听到门外幼春再叫她,便说了句“那你记得吃,注意身子,有时间我就来找你,要开开心心的,我就先告辞了。”
官笑一推门,便看到幼春站在门外,手上还拎着两个食盒“小姐,大娘找您去打下手呢。”幼春一脸的笑,换了谁都会被感染吧。“好!”
“幼春,我等下也跟你们一同去送吃的可好?我都好久没出去了。”官笑瞅着幼春,脸上就快写出三个字“让我去”。
幼春思索片刻,开口:“小姐,老爷说您要是出门,就不能走太远,要我陪着您,免得您跑丢了。”官笑听后嘴角稍稍抽搐,想着:爹爹还真是煞费苦心啊,东南西北四条街我哪没去过,还跑丢呢。然后开口,道:“行吧。”这两个字里多少带着点委屈。
走回了厨房,只有余大娘在里面忙碌,官笑也是马上在旁边将蒸馍放满了各个食盒,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装完了。
官笑拎着几个食盒和幼春出了门。今日的西街没往日热闹。
她一眼划过街道,眼神定格在了司家,想着自己以前怎么不记得还有个司家在这,便上去敲了敲门,等了一小会儿,门开了。“你是……官家小姐,怎的有空光临寒舍?”看门的老伙计开口,他脸上有许多褶子,看起来年纪有些大了。官笑笑着说:“不敢不敢,我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嗯……敢问您家主子可在?”
“啊在的在的,您认识我们家公子?”他边敞开大门边问道。“不认识,我今日来是送东西的。”
“这样啊,那可真是谢谢了,”他领着官笑进了大院。
“姓司的!你给我起来!有客人。”那老伙计这一叫把官笑惊着了:这嗓子怕不是铁打的。“赶紧出来,别一天天的不着道!”
司家公子走了出来,看得出来他挺不耐烦的。
“姑娘好,鄙人姓司,司夏长。”他双手向前托着,官笑也回了个礼。司夏长身着浅色长衫,似与青山白雾结于一体,肩上披的外袍是深青的,不拘不束,飘飘逸逸。
眼前这人看得官笑发愣,眸中好似闪过几道光亮。
“司公子,我今日来,是送东西的,”说着便把手上拎着的一盒蒸馍提上前“蒸馍,虽然不太起眼,但个个精巧,味道甚佳,都是我家大娘做的。”官笑故意压低了声音,变得可爱了许多。
司夏长笑了笑,接食盒时,指尖在不经意间微微触碰,官笑那双似白玉的手也缩了回去。“那我就收下官小姐的好意了。”
幼春看着自家主子快犯上花痴了,就扯了扯官笑的衣服,示意她要走了,不然你这颗白菜可就没了。
官笑接收到了幼春的“暗示”,说:“司公子,我们还有事,就先不久留了。”
司夏长看着官笑珠似的眸子,那比岁月清澈,他贪心的多看了几眼才开口:“那我便不送了,”
“有缘再见。”
“那……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