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露思决定还是去跟林其芳打个招呼。
吴磊去结账，她起身走进那个包间，她进去的时候，女人正在给坐在对面的男生夹菜。那个男生叫肖扬，是林其芳现任丈夫与原配生的男孩。
看清进来人是谁，林其芳差点没拿稳筷子，她似乎不敢相信会在这里撞见自己的女儿，怔愣在那里，倒是对面的女孩面无表情的先开口。
“妈。”赵露思叫。
林其芳有一年没仔细打量过她了，她平时工作也忙，空闲的时间全部分给了照顾三岁的小女儿，这样猛地看她，才发现这姑娘又窜了个头，看起来纤细高挑，头发从及腰的卷发变成了直顺的马尾辫。
她有些尴尬的放下筷子：“露露啊，你怎么会在这？”说完，她觉得自己这话像是对陌生人说似的，赶忙接上上半句：“坐下来一起吃点吧。”
怎么说都别扭。
“不用了，妈。”女孩摇了摇头，短短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在脑后摇摆着，看起来很是青春。
“我已经吃完了，就是过来打个招呼就回去了。”赵露思道，说着她感觉到一道视线，她侧头，看见肖扬正眯着狭长的眼睛瞧她，看见她看过来，露出一个漫不经心挑衅似的笑容。
她刚准备转身离开，便感觉掌心一暖。
林其芳见一个气度清华的少年走到赵露思身后，拉起她的手，男孩生了一副山水画般的好眉眼，幽邃的黑眸看向她点了点头，仿佛被冬雪压垂的青竹：“阿姨好，您是露思的妈妈吧。”
“你是……”林其芳哽住。
少年笑了：“我是露思的男朋友。”说着，已经改了口：“伯母这单我结了，你们慢用，外面天黑了，我先送她回家了。”说着，他拉着赵露思转身离开了。
林其芳依旧僵在原地，她想问问女儿什么时候交了男朋友，却又想起自己这一年对她的疏忽，只能心情复杂的看着手机里赵露思的号码。
肖扬扭头看了看他们二人消失的方向，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微笑。
两人走到火锅店外面，赵露思从他手里拽出手来，睨着他笑道：“还真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吴磊两手揣着兜，挑眉看她：“怎么，不解气吗？”说着，他从身上摸出打火机来，火苗被寒风压倒又弹起，他在她不愉的眼神中点燃了烟，讨好的耸了耸肩：“今天就这一根了。”
赵露思没管他，她心里觉得吴磊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沉稳，也难得有些令他成瘾的爱好。
她嘟嘴：“真有钱啊，还替别人结账。这么有钱不如我高三的颜料钱你都包了吧。”嘴上嘲着，手却很诚实的伸进吴磊的左衣兜里，与他两手相握。
吴磊往天空呼出一口白烟，笑道：“也不是不行。”
“我刚才去，是为了让阿姨也知道知道你的近况，比如你交了我这个男朋友这件事。”他声音低沉。
“让她知道有什么用？”赵露思不明所以，她以为吴磊只是难得的幼稚了一回，就像小孩子在大人面前逞威风。
“我看阿姨也不容易，前有前夫的儿子要拉近关系，后有自己的小女儿要悉心照顾，我不这样说，她估计没空反思自己最近是不是疏忽了你。”吴磊解释给她听。
赵露思这才看明白吴磊的举动，他是在用他们早恋这件事刺痛她母亲，让她的情绪在母亲那里有价值。
赵露思侧头去看他，少年的碎发飘摇在风中，唇畔的火星忽明忽暗，他锋利的轮廓背后，是匍匐在夜里成片的居民楼，不同颜色的灯光参差的亮着仿佛形成了不同的马赛克图形。
她从来没有抬头注意过这座城市夜晚的灯火，这让她萌发出一种念头，希望其中一盏灯光是属于他们的。赵露思拉着吴磊，不由的停下了脚步。
“吴磊，我小时候看过一个电影，主人公有一个能调控时间的遥控器，一按就能到二十年后。”赵露思喃喃道，眼中有些失神：“虽然电影强调的是要珍惜时间，主人公最后也后悔的不行，但我当时就想，如果是我，我一定不会后悔。”
“但现在我觉得我小时候好蠢，我如果真的按了遥控器，可能就遇不到你，遇不到朋友们，遇不到江老师。”赵露思看着身边的少年。
“吴磊，我真的怕我遇不见你，对我来说，这个世界上赵露思常有而吴磊不常有。我有时候也挺不明白的，你是真的喜欢我吗？你给我带来这么多，我能给你带来什么呢？”她语气不禁有些低沉。
“跟你谈恋爱就像照镜子，我能看见最隐秘最真实的我自己。”
吴磊慢慢握紧了她的手，他将烟蒂丢进一边的垃圾桶中，伸手拭去她脸上的眼泪：“别哭。脸会皴掉的。”
赵露思被他不合时宜的话逗笑了。
他的指尖还带着一点点烟草味，慢慢的，这股混合着薄荷糖香气的烟草味也变成了一个有关吴磊的符号。
吴磊捏着她肉乎乎的脸，说道：“按你说的，谈恋爱就像照镜子，我也能在你身上看到真实的自我，但你别只看一面啊，这个镜子是双面的，你转过去，会看到恋人眼里优秀的自己啊。”
赵露思又想哭又想笑，她仰着头，用手去摸眼角：“你长太高了，我看不清你眼里的我是啥样啊。”
吴磊笑着俯身，看着女孩清丽的双眼道：“我眼里的你，跟我一样的敏感，却比我率真，你能理解并赞同我的很多观点，你性格热烈却尊重我的世界，给我对恋人隐藏情绪的体面，给我的往事与秘密留出空间。”
“所以对我来说，吴磊常有而赵露思不常有。”
爱让人无往不前，爱让人心生卑怯。
吴磊摸摸她的头：“我也有很多弱点，以后也请多多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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