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阴火
彼时已是灯残烛尽。远处的云脚被萎靡的山脉撕裂出一道漆黑疤痕,偶然一瞥很是狰狞。
“清水先生的宴会,不知是否结束了呢。”我暗自思忖。
繁忙的应酬拖拽着每个在都市步履匆忙为生活所困的卑贱平民的脚步,那些富商倒是能冠冕堂皇地坐于庙堂之上,像是在鲜活肉体内部潜伏着的绦虫的幼虫与各种虫卵,在空气中游曳蠢动。
我的丈夫,清水先生,便是这么一个可耻又可悲的顽劣商人。可惜我仅是一个无大喜大悲、籍籍无名的妻子,是如此急切地奢求丈夫能将自己视若珍宝的无耻下人。为了满足自己痴愚的妄想,我竭力在丈夫面前上演愚者的戏码,活生生将生活由悲剧变为了闹剧,反而使自己筋疲力竭、遍体鳞伤,以至于被惊悚的嫉妒玩弄。
半年前起,丈夫似乎有意避免与我畅谈,无论是家常琐事亦或者社会交际,我们全无交流。在他眼里,我似乎只是一具没有任何用处的躯壳,仅仅扮演一个食客与免费劳动力的角色。我是如此迫切地渴望丈夫对我的关注,竟在丈夫将油然而生的暴虐与消极尽数发泄到我的肉体上时,仍然摆出一副疲倦又精神抖擞的诡异样貌,渴求着进一步的融合。
“啊,还没结束啊。”悄悄开门,我见玄关的灯仍然亮着,屋内穿出一阵异样的骚动。故意避开饭局的我确乎有自己的私心,那不可理喻的虚伪与阿谀逢迎令我深深反胃。动物们说话的方式是那么微妙又不可揣摩,如此拐弯抹角又机关算尽,它们总是无时无刻不在徒劳地严加防范,令我感到难以名状的压抑。但更多的,还是丈夫对我这个乡野之妻的厌恶与恐惧因我而出糗的坐立难安。
向前行走数步,我猛然愣住了。卧室的门紧闭着,昏黄的电灯打出两具动物的身影。低沉喘息着的野兽放肆争斗着,不时传来足以刺穿耳膜的呻吟。
我逃一般地奔回迂回曲折的长廊,一头栽倒在榻榻米上,盯着湿润的睫毛发怔。
我痴痴地跌坐在地上。良久起身,接着嚎啕大哭,仿佛永无停歇般地失声不止。
4维庸之妻
———四处惊慌乱窜的禽鸟是极难抓捕的。若是想要肉质鲜嫩肥美,定要在鸟类肆意伸长的脖颈上以利刃刺出小口,趁其未完全断气之时将它的脖子斩断。将头部切下,我便开始处理备用的肉类。
用斧头用力劈开牛的腹部掏出瓣胃,阵阵油腥弥散在空中,我便快速将毛肚置于冰水内部,使其口感更加香脆光滑。鸡腿与身体的连接处也应奋力斩断,洗净后我将腿肉剁成小块在沸水中烹煮,佐以葱、姜、盐与料酒。
肮脏的蹄膀也不应随手丢弃,我扯开禽鸟的嘴部将其塞入口中,再用针线细细缝补,丢进锅炉中蒸煮。“!!———”身边被细绳捆绑的鹧鸪仿佛发出什么无意义的悲鸣,眼角竟留下几滴清亮的泪。
“啊,差点忘了。”我扭过头,又将身边叽叽喳喳不住叫唤的鹧鸪扭断脖子。鹧鸪的肉质油腻,我便折下一段黄瓜塞入其腹中,想来可以略微消解它的难以下咽吧。
如此多年来为丈夫烧饭那么多次,用丈夫烧饭还是第一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