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早就睡啦？”麻花还有点意犹未尽，奈何听众已经跑了。
“明天考试啊兄弟。”年糕随口答了一句，然后卷着被子朝墙转过身去。
又过了一会儿，卫生间的门响了一下，瓜子洗完澡出来。
他听见脚步声在床边停下，瓜子地上问了一句:“睡了？”
麻花在对面回答道:“估计是睡了，说是明天考试，早睡早起。”
瓜子站了会儿，接着床很轻的松了一下，他应该坐着床沿。又过片刻，花卷复习完回来了，他们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熄灯号便响起来了。
11月上旬已是秋末，更深露重，夜里寒意料峭，顺着窗缝溜进来。
半夜时分，天边滚了几声闷雷，大雨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雨珠倾斜着打进阳台，啪啪的敲在窗玻璃上，一阵一阵缓，嘈嘈切切。
年糕终于很轻的翻了下身，平躺在床上。
楼下的路灯远远映照上来，在雨水滂沱的玻璃上形成一片模糊的光斑。
他盯着那块光斑看了一会，摸出枕头边的手机，摁亮屏幕:3:14，明早7点，附中安排了校车统一在他们去南高考场，他还剩不到四小时的时间可以休息，但他毫无睡意。
他塞了耳机，打算找点舒缓的音乐来听，却发现微信有一条没注意到的消息——
瓜子:真睡了？
年糕惊了一下，探头朝下铺看过去，就见瓜子侧躺着，一首依然习惯性搭在脖颈上，手肘几乎挡住了大半张侧脸，眉眼陷入阴影中。
可能是那几道阴影给人以错觉，他睡着了似乎也皱着眉，好像并不太开心。
年糕趴着看了一会儿才翻身仰躺回来。
他划拉了一下微信里的聊天记录，这才注意到那条消息的发送时间——昨晚11:20，熄灯的时候，所有东西都藏在了熄灯号里不会惊醒，已经睡着的人。
睡在下铺的那个人看上去又冷又硬，却比谁都要细心，而他碰巧敏感，总能发现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年糕盯着手机屏发了很久的呆，终于点进了瓜子的信息页，把这个用了很长时间的名字改掉了。
他退出来的时候，微信界面已经更新过了，那只叫“团长”的猫还在界面的最顶端，趴在灰白院墙上，穿过几年的时光安静的低头看着他。
聊天人的头像没改，备注明确已经变了，变成了“哥”。
语文老师招财曾经给班上那帮不会写抒情文的大佬提过建议，说:“你们要是实在憋不出个屁，就把抒情部分留到晚上做补充。”她说人在深夜容易感性，白天就不会这样。
年糕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他站在校车站台上被清早6点多的西北风一吹，顿时觉得昨晚害他辗转难眠的那些根本就算个事。
晋明扬都知道他儿子心大步子浅，不掉深坑不占泥，有麻烦的事横在路上，走开就行；扔掉就算。就像许久之前那个市三好名额，既然拿到不开心，那就不要了。
他向来看得开，只是会有些微妙的别扭。就像让处于叛逆期的男生对爸妈承认一句“我爱你们”左右经过一番格外艰难的心理挣扎一样，旁观者往往不理解了那些敏感又微妙的情绪，只能将其归为少年期的通病。
深秋的雨不像夏天那样急来急走，一下总是好几天，水珠裹狭在风里拍的到处都是，又凶又冷。
杨菁今早负责跟踪，一来就指着几个同学说:“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少，冻给谁看呢某些住宿生？”
A班住宿生总共就俩，这跟指着鼻子训也没区别了。
她睨着瓜子和年糕，说:“学校昨晚不是群发短信提醒降温？多穿一件毛衣要命呢是吧？”
瓜子说:“没看短信。”他日常说话像顶嘴，老师早习惯了。
杨菁毫不客气的拆穿他:“怎么就没看短信？我看你半天手机也没离手，明明翻的挺勤的。”
油条在旁边插话说:“报告菁姐，翻的是微信，现在不收验证码谁还看短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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