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博豪中了墓室里的毒针,幸好廖佳琳当时人就在湘西学赶尸,火速赶来支援,把毒性给他稳住了,也开出了调理的方子,但要根治,还需药引,该是长白山中段的嘻嘻草。
廖佳琳说,“找这草倒也不必急于一时,博豪的身子目前无碍,且待过两个月到了暖季,再去不迟。到时候,嘻嘻草长得也多,天气又好,还能一块儿组局泡个温泉什么的。”
“哦哟,说到这里,真是按捺不住想要和你们一起进山的心情噻!”廖佳琳上蹿下跳,像只兔子,“可惜,凯哥是不会同意的。”
凯哥就是廖佳琳的那个大师哥,平时最是宠他,也生怕他四处乱野,遇上危险,当哥的操着父母心,和高天鹤差不离。
廖佳琳前脚刚告辞走了,后脚客栈楼下忽然就闹腾开了,听那动静不像匪,像官。
高天鹤正啰嗦着怎么不在浮珑也有这么敬业的官儿爷,出门倚那楼梯上往下一看,呆了。
墨蓝警服束身的那一位,可不就是马佳么?
马佳也看见高天鹤了,惊了一惊,但没出音儿。当年是马佳把他放走的,个中细情,除了当事人,再没第三个人知道,高天鹤他俩心照不宣,别后也再没相见。
直到今天。
马佳出差在湘,接到线人小报,说这城郊有间小客栈,藏了不干净的东西。
高天鹤知道了这一茬,着急忙慌就回了客房,叫梁朋杰赶紧躲一躲。这孩子一身鬼气,怕是被附近有道行的哪一位作鬼物视之,捅给了地方官。
外头吵吵嚷嚷,高杨听了一耳朵,跟代玮交代了一句,一个响指消失在房间里。他是妖精,也不便正面对上这些捉鬼的人。
按理,代玮就该留在客栈应付马佳他们,可他却片刻也未耽搁,高杨才走,就推开后窗爬了出去,连房门也没来得及锁。
这当儿,马佳正在拍高天鹤他们的门。高天鹤和李文豹看着梁朋杰跳后窗跑远了,才答应着打开房门。
高天鹤按下门把上的锁扣,正逢马佳一头撞进来,险把他带个跟头。两个人叠着往地板上倒过去,亏着马佳好身手,抱着高天鹤在空里斜拧了一个圈儿,重又站稳当。只是这一下,俩人之间的距离直杆儿就没了,高天鹤囫囵个儿塞在马佳怀里,脑子一下懵住了,好一会儿没吱声。
俩人就这么寂然无声寂静欢喜地抱着,直到高天鹤回过魂来,好大力一把推开马佳,直推得人一身儿撞在门上,后腰让门把磕得疼死了个气儿。
马佳愤愤瞪了高天鹤一眼,哼了一口气不理他,环顾房间四周,还算干净利索,陈博豪躺在床上,不放心地朝这边看着,李文豹抱着毛绒熊,拘谨地站在一边。
四下走走,没发现什么异样,查了行李,也未见不妥。
临走时,马佳动手在高天鹤腰侧捏了一把,低声打个响舌。高天鹤恨得皱眉,但也没敢顶撞他。
出了高天鹤的屋,马佳带着手下,打算去隔壁房间,那门外正站着一个人,高挑个子,白净面皮儿,生的是单眼皮,却是一双凤目,眸光潋滟怀柔。
那人抬手叩门,不闻人应,马佳也站在他旁边等着。那人看看马佳,开口向门里作询:“请问,有人在吗?”
仍无人应。
终于,这人放弃了敲门,转身向马佳:“大人万福,这间房里的人怕是不在,您可是有事要问?”
迎着这张笑脸,任谁也没有脾气,马佳点点头,循例问那白面小生是来做什么的。
“不才云氏张超,到此来谈一桩生意。”
“哟,嘎子大龙的人?”
张超脸上笑意更隆,“大人认识我家宗主?”
“岂止认识,太熟了!”马佳的神色大大松快下来,“来替嘎子谈事儿?”
“那倒不是,晚辈个人做着一点玉石买卖。”
“行,今儿这屋人也没在,你就先回切吧,哪天回浮珑了,想着帮我给大龙嘎子带个好儿。”
“哎,好嘞!”
张超扭身走了,心说我上哪儿帮你带好儿去,我一个外门的小杂役,人阿云嘎郑云龙哪个认得我是谁啊!
今天这也是出门没看黄历,跟那高老板约好了下午四点白楼客栈见,来了却没找到人,还遭了盘问,亏得是自家宗主面子大,要不然,指不定这节外还要再生多少的枝。
张超前脚才走,后脚马佳就叫人破门。代玮也没给门上锁,门把手一拧,门就开了。几个警察进去一通搜查,没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只有马佳鼻子皱了皱,捡起代玮的皮卡丘帽子研究了会儿。
走的时候,马佳戴走了代玮的帽子,黄艳艳的一顶,还挺可爱,胸前垂着两条穗子,捏哪边的穗子,哪边的耳朵就会竖起来。马佳边走边玩,高天鹤扒着窗户,偷看了他一路,脸上表情瞧不出悲喜,后来,马佳绊了个趔趄,险些摔倒,他才忍不住笑了。
街下佯装被绊的马佳也偷摸笑着,逗高天鹤真是天底下最有意思的事儿。
高杨和代玮拿到了纸年花,却不知道怎么用,打听到本地有个玉石行的老板,遍鉴古今奇珍异宝,三番五次延请,张老板才同意帮他们看一看手里的玉灯,却不许他们进自己的宅子,只能等张老板有空了,登门鉴看。
张超的银行卡近来丢了一张,他怀疑是丢在了家里,所以一律不准外人进他家门,他要地毯式搜索他的银行卡。
名誉轻如鸿毛,钱财重于泰山,张子家训如是有言。
走着走着,就发觉了不对,张超停下来,在路边小卖部佘了一根老冰棍,确认自己是被盯了梢儿了。
会是谁呢?
最先想到的就是马佳,张超眨眨眼,心想反正我也没做什么亏心事,你愿意盯就盯呗,于是不管他,继续往家走。
“别走了。”
突然有个声音轻飘飘地挠进耳朵里,张超猛地回头,望进一对近在咫尺的漂亮眼睛。
那眼睛一眨,弯弯的睫毛便扫在张超心上,眼下的痣烁着乌亮的幽光,与耳际漆黑的一枚钻石耳钉相映,个中似有冤鸣欲出。
净而多魅,妖而有格。
张超听到自己的心一动。
“满眼青,要么破财,要么血光之灾,自己选。”
搁平时,梁朋杰才没心思管旁人的闲事呢。今天不一样,一是自从碰过了纸月花,他的心性就稳定多了,愿意为别人多考虑;再一个,是张超的模样很让梁朋杰欢喜。
不是没见过好看的人,人高天鹤也是貌比姮娥,呸,貌比潘安一美男子,可梁朋杰就是偏爱张超,他喜欢他那样秋水长空似的人。
宁澹,蔚清,悠飒。
是他魂梦里的风月同天。
梁朋杰说完那句话,转身就走了,这倒是他从前的风格。张超如他所料不依不饶,撵上来扳着他的肩膀追问:“刚才跟踪我的是你?”
都跟得那么明显了,姑且算你不瞎。
梁朋杰悠然颔首,等着张超的下文。
“你刚才说的,破财啊什么的,是几个意思?”
与梁朋杰猜到的对话内容分毫不差。
“我说,你有血光之灾,破财免灾。”
这……钱重要还是命重要,张超陷入了有关宇宙人生的大思考,全然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为什么要相信梁朋杰呢?
今天的小张总也十分不聪明的样子。
都怪这该死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