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我不辞而别,留下了身上佩戴着的玉佩就毅然而然离开了江南。这一别,我也不知道何时能再次见到秦川扬,更不知道会不会这一别就是永别。
家中母亲为我安排了婚事,恐怕这一去就是有去无回了。
到了京城,回到那个我不喜的家,就被安排三日之后大婚。
“你若不想那个人死,就必须给我结。”坐在大厅首位上的红衣妇人是我的亲生母亲,但我却十分讨厌她。
她此时让我结婚就是为了把握住我手中的权利罢了。
明知如此,但我却不得不答应,我沉眸着,视线却盯着叶母手中拿着的玉佩,那是我临走前留给秦川扬的。
我微微俯身一拜,应答道:“是,母亲。”
回到房,我忍不住猜想秦川扬到底在哪?三日以来,我每一刻每一分都在为秦川扬担惊害怕,生怕他这个纯善之人受到伤害。
我也不知道她把秦川扬关在什么地方,找了三日一点线索都没有。
我站在河边,忍不住叹息,如若不是遇见我,他何必遭受如此折磨。我如今能做到的就是奉命而行举行大婚,好把握时机。
三日之后,我与秦国公府的孙小姐大婚。
婚宴上招待着众人,我心不在焉地喝酒聊天,秦川扬一日看不到,就越发担心。
手底下的人找了三天也没找到。
“顾公子,前些日子得知您大婚,我特从江南带来了一位琴师,庆祝您的大婚。”底下一人上前说道。
“嗯,喊他弹吧。”江南…之前都是听秦川扬弹,还从未听过江南乐师弹的琴。
一人身着白衣抱着琴走进大厅,蒙着面,他微微俯身行礼。
我看了一眼,莫名觉得他很眼熟,身影像秦川扬。
想到这,我自嘲一笑,狠狠灌了一口酒,真的是遇见江南的是个琴师就把他看做秦川扬,他不喜白衣不喜热闹,何况他现在还在他母亲手中,怎会出现于此。
狠狠灌了几口酒,一股炽热的视线落在身上,我皱了皱眉,转眼望去,那股视线转瞬即逝不见了。
江南来的那位琴师手刚落下弹,一个琴音响起,我忍不住颤了颤身。
听了数十几日的琴,心里早对这音熟记于心。
这个音的确……是他,就是他,不会认错的。
眼眶渐渐红了,眼泪嵌在里面,要落不落的样子。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但我知道,如果这个时候秦川扬如同往日一般喊我一声“言言”,我就憋不住这涌来的泪水。
更何况这长久的相思之泪,相思之苦。
打发走了那些敬酒的人,默默地从后堂走了出去。
院子里柳絮飘飞,晴朗的天空上那几个风筝在追逐在挣扎……
秦川扬是如何来的?又是如何相识的?我都不想去猜忌。
“言言。”白衣琴师正是秦川扬,他跟着出来。
我抬起头望着天空,好似这样眼泪才不会掉落下来。
心里的痛不知道是为什么痛,对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不知道,不知道对方是不是骗了我。
我看向秦川扬,一字一句道:“不喜白衣,不喜热闹,不喜权势,不喜世人 ,不喜天下,现如今你还有什么不喜的呢?恐怕是我吧,天子怎可有污点。”
“言言。”秦川扬抿嘴,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未曾想过放弃所有,他更不想放弃叶沉钰,但心里却有个声音告诉他绝对不能妥协于感情。
“哈哈哈,秦川扬,我从未想过你竟如此这般,不愧是惊艳洛阳城的翩翩玉人。”喉咙里的酒精刺激着喉管,忍不住一段呛咳。
“我最讨厌欺骗我的人了,我现在很讨厌你更讨厌自己。”
“所以你走吧,你要的始终不都是我手中的东西吗?我给你便是了。”
秦川扬没有说话,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我,“请相信我最后一次。”
心里痛的难受,一把刀子正在一块一块割着他的心,脚下踩的地也变尖锐刺得脚心刺痛无比。
他的眼神看着我。
我开了开口,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干脆沉默。
秦川扬见我毫无反应,苦笑:“顾将军,就此别过。”
对方当真就要离开,我上前一把抓住他的双手,他发出一声闷哼
他侧着头不看我,他不想与我对视,那双眼睛好好的,哪里有之前的无神,说的只是骗我的而已。
想到此,我又忍不住心痛。
我轻轻捧着他的脸,细细的吻上去,“你爱我吗?”
秦川扬没有回复,我最终没有吻下去,轻轻把头埋在对方怀里,对方的心非常平静,我丝毫没有听到心跳动的声音。
我抬起头看着院中那棵柳树再一次问道:“秦川扬,你爱我吗?”
怀中的人抖了一下身子,依然没有回应。我失望的闭上眼,果然一切都是骗人的。
你既然要权要势我都给你罢了,何必到了如今地步还要装模作样出一副深情。
我一把推开秦川扬,冷漠地看着秦川扬说:“今日是我的大婚,秦公子安心待在这儿别动,你要的我会给你。”
离开前冷冷我看着他狠道:“别逼我。”
大婚过后,秦国公遭刺杀死亡,秦川扬终于登到了他想要的位置。
黄袍加身的他,威风凛凛,气宇轩昂。
有一天他突然生病了,将我召唤到宫里,我没见到他,我却成了皇帝。
他们说,我才是正统的皇家血脉,而秦川扬不过是一个歌姬生的杂种冒名顶替了秦家的少爷身份而已。
他为我平了前方所有的路,帮我收回了兵权,替我平冤了顾家十条命案……我曾经的确想过夺权,后来却事与愿违,我爱的少年登上了皇位,现在却又是什么…所有的一切少年帮我铺好了路,违背孝伦、残害兄弟全背在他自己身上。
半年后,我登基的这一年春季,桃花开满遍地的时候,我微服出宫去了江南的一座庭院。
一座开满桃花的庭院。
我望着桃花林的一个姑娘愣了愣神,她身上佩戴的玉佩就是我当初赠予他的。
这时院中的姑娘闻声转身,屈膝向我行礼,呈上玉佩道:“公子让我转交给你,说前尘往事已是虚渺,望陛下今日看向将来。”
我颤抖着手接过玉佩,红了眼眶。
谁能想到当初的少年郎不也是动了情,只因身上承担得太多,不得不放弃这情。
我怔立于桃花林中,良久不能言语。
过了一会,我弯身扶起那位姑娘,问她道:“他…还好吗?”
那位姑娘摇了摇头便离去。
胸腔闷痛,一股悲伤绕于心中。
后来,不喜白衣、不喜热闹、不喜权势、不喜世人 、不喜天下的少年已经彻底消失。
自此过后,天下再无天子,只有琴师顾子言。
传闻,江南有一位技术高超的盲人琴师,他只着一身黑衣,终日弹着同样哀伤的曲子。
春去秋来,日日如此。
河边柳絮飘飞,枝条缠舞空中。
站在远处眺望,那朦胧的春雾、柔柔的春风,仪态万千的柳树和黑衣的盲人琴师,时间仿佛定格在这如诗如画的画面。
一叶韶华,终是误了一生羌笛。
一夜雨,一夜衰,扰了谁人思?
……
我活到了寿终正寝,死的那一天我收回了记忆,看着这一世的记忆,心里居然觉得痛。
回到了天界后我忍不住寻找对方的魂魄,我不知道我已经历劫完成了为什么还在意这虚渺的感情,我想找到了就把感情断了,却没想到翻遍了十七层界也未找到对方的魂。
后来追寻着他走了几世,渐渐地,我的本体爱上了他,原本只是追着乐趣却忍不住动了真情。
但最终如对方所说……我们的相遇终究是一场孽缘。
所以……
阿清,你又骗了我。
……
他看着玉佩化形成的男婴,温柔地摸着他的脸:“以后你便叫闫西,希望你能代我再次……”
说着,发出悠长的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