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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们下乡已经快一年了。
时间很快,唐倾九都没意识到自己和蒲熠星相处了这么久。
她前段日子还在和蒲熠星一起收麦子,这会儿天都已经开始冷了,呼过来的风刺刺的痛。
唐倾九不大懂为什么时间比平常过的快的多,她和蒲熠星吵吵闹闹间便过去了。
——她觉得怪。
唐倾九“蒲熠星——!”
蒲熠星“来了。”
蒲熠星掀起布从白房子里出来,他不同一年前那么凌冽了,多半是和她相处时磨平了棱角,唐倾九觉得他开始像村里瘦巴巴的野猫,不认识时凶的咬人,熟悉后又会乖乖撒娇。
他的眼睛望向她时总是会亮上些许,唐倾九喜欢他的眼睛,像夜晚的星星一样。
他还是清清冷冷的样子,修长的手指平摊开伸到她面前来,掌心微微往上抬。
那是个暗号,只属于他们两个的暗号。
她扑闪两下睫毛,抓住蒲熠星的手往麦田里走,麦子已经快收完了,空出好大一片地来,没有人的,蒲熠星和她老是来这偷休息。
时间长了,暗号就定下来了,蒲熠星一抬掌心,唐倾九就抓着他跑。
那片地是最隐蔽的,蒲熠星喜欢那地方,多余的草铺成一层,躺在上面可比家里的硬板床舒服多了,蒲熠星有点桀骜的,摘下枝草叼在嘴里晃晃。
唐倾九就看着他,眼睛睁的圆溜溜的,像村子里养的最亲人的那只小狗,围绕在你脚边看着你,尾巴摇啊摇,任谁看了都要心软软。
她刚开始是很讨厌蒲熠星的,讨厌他对自己家乡的嫌弃,讨厌他清高自傲的样子,讨厌他倔、自大、总是很凶,讨厌他的一切一切。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好像有点喜欢起蒲熠星来了,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她的心总是静的、软的,像被抚平的蜂蜜。
唐倾九“蒲哥哥,我想听你吹曲子。”
蒲熠星先前是不会的,把叶子贴在嘴里磨破了都吹不出声来,唐倾九就笑他好笨,读书人也不过如此,蒲熠星不高兴,就偷偷自己练。
不知道是有人教他还是他自己琢磨的——总之蒲熠星现在吹得极好,那叶子在他嘴里能变出花来,唐倾九都有点甘拜下风。
蒲熠星“我给你吹绿袖子。”
唐倾九不知道这是什么,但蒲熠星吹的她都肯听,于是乖乖的蹭到他身边坐起来。
蒲熠星吹的很慢,很古典而优雅的歌,唐倾九觉得这曲子贴的是蒲熠星的气质,和他们这些乡下的归根到底是不同的,唐倾九只觉得好听,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那调子又透出些浅浅淡淡的忧伤来,蒲熠星不再吹了,他用眼睛望向唐倾九的脸,弯了弯嘴角。
她极为捧场的拍起手来,转头也对上他的视线,蒲熠星后面有光远远的照过来,周身像镀了一身金层似的,漂亮极了。
咚咚,她好像听到了心脏撞击肋骨的声音。
唐倾九“蒲哥哥好厉害呀,经常表演这首曲子的吗?”
蒲熠星“不...”
蒲熠星转过来看她,目光专注而又认真的,她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一点气流在她周身涌动起来,蒲熠星垂下头,又和她靠近了些许。
有点超过了,唐倾九已经看不全蒲熠星的脸了,他短短的头发已经留长了许多,没有时间剪短的,铺下来像幕布似的,过近的距离让她似乎感觉到了头发擦过脸颊的瘙痒感。
蒲熠星“只吹过一次。”
只给你吹过。过于直白的话咽回肚子里,他委婉的寻找了代替,隐藏在头发下的,柔软的耳朵泛滥红色。
她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了,怦怦,她觉得肋骨好像要被撞断,呼吸急促,像溺水的鱼。
蒲熠星很快直回身子,头发像帘子一样遮住他的额头,半部分的眼睛,然后他说。
蒲熠星“在城里,你定要唱戏的。”
话题很快被他带着转,唐倾九不懂是怎么从曲子演变成唱戏的,但她依旧只是顺着蒲熠星的话往下讲。
唐倾九“为什么呀?”
蒲熠星“你身段好看。”
她没料到这话会从蒲熠星嘴里说出来,微微撑了撑眼睛,然后她又朝他笑起来,眼睛弯成一条缝。
唐倾九“你夸我哦?”
蒲熠星点头,头发罩的看不见他的神色,大概是燥得慌的样子吧。
唐倾九咯咯的笑,笑蒲熠星脸皮薄的。
笑自己好像知道为什么时间过得那么快了。
她喜欢蒲熠星,所以觉得快的。
——
作者或许晚上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