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聂怀桑心中微叹，他这个曦臣哥吃了那么个大亏，好像还是只信自己看到的。金光瑶怎么肯把那些书和邪物都烧了呢？烧些无关紧要的给众人看罢了，他可是私藏了不少，不然怎么能让他聂怀桑得到？

‘判冤笔’这个东西，聂怀桑其实是知道的，也正如蓝曦臣所言，其出自温若寒的私库，与那柄被秦愫用以自尽的阴邪利刃相比，阴邪之处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他知道的东西太多，不能说的也太多。

虽这邪物他不曾亲眼见过，但记录此物的书可是正在他手中，聂怀桑记得书中道此物损人心神，若不静心修养确实会很麻烦，于此关头再遇心绪波动巨大的话，定会令人入癫狂之态、大损修为。

聂怀桑此时心情复杂，若说蓝曦臣咎由自取，他能时时记起金光瑶，导致疯癫迷乱，自是乐见的。可如今蓝曦臣又情薄意寡，能牵动情绪的事实在太少，再过两三月痊愈，实在也不是他想看到的。

“怀桑？”许久未听到聂怀桑说话，蓝曦臣偏头问询。

“哦……曦臣哥说的那个什么判冤笔，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听说已经带回来了，可取出一观吗？”聂怀桑回过神来顺势坐在榻边。

蓝曦臣摇头：“能将我伤到的东西，岂是能随便再取出看的？我已将其移到他处封印镇压，实在有些危险。其实只是从烧毁的典籍中见过记录，不曾想真被人炼制出来过，且被有心人暗中带走。”

“那人当初对温氏了如指掌，说不是他带出去的，我可不信。”聂怀桑故意提起金光瑶。

蓝曦臣又蹙了蹙眉，很快点头赞同这个判断：“只是不知那人当初如何窝藏此物，须知带身上会被伤的。”

“这怕是无人得知了。”聂怀桑摇头。

“罢了，如今已经封印，再不教它出世便好。”蓝曦臣仿佛有些倦色。

“曦臣哥说得是，如今事情已解决，邪物与那不忠不义之人一样，会被永远封印。”聂怀桑一脸正气道。

“怀桑可还怪我？”蓝曦臣突然问道。

被问了个猝不及防，聂怀桑表情僵在脸上，过了许久才叹口气：“曦臣哥，你果然在意这个。要说不怨，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怀桑也知不是曦臣哥你的错。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罪魁祸首也早被曦臣哥手刃，怀桑没什么好说的。”顿了顿，聂怀桑站起身一笑：“打扰好一会儿了，曦臣哥好好休息，清河那边事繁，我能力不及，只能拼个勤奋，到底不能让大哥他失望，这就先回去了。”

蓝曦臣点点头，未再多言，看聂怀桑离开后，蓝曦臣眸色暗了暗，自榻边隐蔽小格中摸出一粒丹药吞下，面上黑气又重了一分。

不久，有弟子进来禀报：“聂宗主留了补药，说有消煞祛邪的功效，最好每日一副。”

“拿来我看。”蓝曦臣淡淡道。

不一会儿，弟子将补药取来，蓝曦臣打开来看，确实是些难得一见的灵药，都上了年份，只是个别根须干枯，尖部是不甚显眼的暗红。

“拿下去煎好送来。”蓝曦臣道。

聂怀桑带人离开云深后，为不使人笑话，特意至几处瞭望台巡视了一番，谁知真遇凶煞。据当时在场的一人说，十几个人手忙脚乱镇压邪祟，聂怀桑只是摇着扇子在后面跺脚着急，也不上前。那人回去后便脱了聂氏，另投他处去了。

回到清河，聂怀桑对此行并不满意。蓝曦臣看上去时而糊涂时而绵里藏针，也不知到底是那煞气侵体所致，还是他当真对他隐瞒着什么。

摸着兽头的座椅扶手，聂怀桑将寻出的那本书册拿在手中看着记录‘判冤笔’的那页，生怕错过什么重要信息。

看罢收起，阖眸沉思，未几忽睁双目起身，将书册收回暗格，又入密室寻出许多自金光瑶处搜罗来的东西：写给亡母孟氏的祭文、夭折幼子阿松的肚兜、蓝曦臣逃去云萍时穿过的一件旧衣。

三样物品收拾妥当包在一处，又附书一封，使人送往云深。

聂怀桑已惯用人心，观音庙一夜后更是证明他比金光瑶还强了那么一分，只是事非其所愿，精细谋划后便是下意识更在意那些。于是这些看似不起眼的东西，也被他收在密室内，做不时之需。

待心腹聂言将东西送出折返时，见聂怀桑靠着座椅阖眸在揉额角：“宗主，可是又头疼了？”

“嗯……”聂怀桑并未多言。

“宗主近日少眠，想来是因清谈会烦心，只是今岁清谈会已过，多忧无益，还是身体要紧，不如请岐黄来看看？”聂言劝道。

清谈会之事虽很重要，却也不是聂怀桑头痛难眠的主要原因，如今他发现自己疑心愈重，任何人的一句话都能听出两三种意思来，又会迫着自己将最坏的情况拿出来推敲防备。就算有再多的心思，也难承受，也不是岐黄医修可解的。

“不必，不是什么大事，有什么要紧宗务且送来，免得族中长老对我不满。”聂怀桑摆摆手，看聂言不再多说，径自下去了。

他也奇怪：金光瑶做仙督那么多年，除却自己特意给他找的污糟事情，其他去寻事的也太多，怎么金光瑶就能处理好？

不得不承认，金光瑶在这方面比他强得多，背负那么多秘密，还能与蓝曦臣秉烛夜谈十余载不露痕迹，金光瑶当真睡得着吗？还是说……

“曦臣哥，你是他的安神汤啊……可不能让你就这么忘了他。”聂怀桑捏捏眉心，心中有了下一步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