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梦

“你叫钟离，是我的哥哥。”

眼前的少年有着一头深绿发色，眉间一点绛紫朱红，一般人类难有的金色瞳孔，面孔精致秀丽，眼尾有不易察觉的艳色。

他不是人类，钟离没来由地想，这番装扮做派，怕是长生种——夜叉一族。

奇怪的是，虽然钟离前尘尽忘，但他依旧拥有这个世界的丰富知识。

然而祂现在对这个世界的运转方式一无所知，所有的知识不过是无根之水、无脚之鸟罢了。

钟离其实并不反感这种感觉，反而觉得有些新奇，仿佛抛却了所有的包袱一般，让祂长舒了一口气。

出于道德层面，祂不该有这种感情。

但是出于私心，祂像是身处于一场美梦之中，而祂不愿醒来。

少年说的未必是真话。

钟离醒来是躺在狭窄的单人床上，这个房间简陋而没有丝毫情调，珠玉瓷器、酒食点心、茶叶香料、花卉虫鸟都并无踪迹。

只有饭桌上的古朴茶壶散发着常常被研磨呵护的光芒，勉强算是他们常常来往的证据。

然而祂直觉少年不会害祂。

少年告诉祂，祂博学多闻，是璃月往生堂的客卿。

钟离想，这倒是合情合理。

但他对他们的关系表示怀疑。

“你要不要证明一下，你是我的弟弟这件事情？”

他坐在床上，一双长腿微微岔开架在床的两边，双手交叉互相抱着另一只手的手肘，这是一个略显防守的姿势。

那个冷清样貌的少年明显地怔了一怔，脸色突然泛红了。

钟离感觉自己的手被如视珍宝般地抚摸了一下。

“初次见面，我的名字叫魈。”

“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让你慢慢适应我们这段关系。”

魈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让他在之后的时间里反复回味这短暂的三天时光。

这是一场他不愿清醒的美梦。

而他甘之如饴。

他又欣喜，但又十分难过。

少年鼻音很重，话里似乎带点哭腔。

钟离觉得这吻轻得像羽毛似的。

小孩倒是挺可怜，如果他没看错，魈的下眼睑有泪光闪动。

祂不记得魈了，魈这么难过吗？

假如他真的是魈的哥哥的话……

钟离轻轻摸了一下魈的嘴角。

祂感觉自己或许是个普通的人类，这个夜叉看上去像是活了很久，那这小孩眼里的隐忍和深沉也有迹可循。

钟离本能地将这少年当个后辈看待，因为他的长相含有很深的少年气质。

魈现在看起来，又脆弱得像是快要一寸寸碎掉了，又十分地可爱。

夜叉不慎爱上短生种的人类，很痛苦吧？

钟离对魈产生了怜爱之心。

假如这是假的，他也并不忍心揭穿他的谎言。

但他并不相信魈与他的关系。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今天是人类设立的节日，我们一起去街上走走吧。”

夜叉少年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祂，祂与少年十指相扣，不忍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