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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往

雨请秋

  二人回到大堂,刚好苏霄霄准备的节目也表演完了,苏霄霄满脸铁青,那怨气看起来可不比厉鬼差,作为苏家小姐,她不必装样子,但为了官府颜面,节目还是得表演完。

  苏霄霄看到二人回来了,满眼戾气地盯着秋忆熹,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一普通书生就因为一面之缘萧琛雨就对他这么好,为什么?凭什么自己身为大小姐这么多年追求,萧琛雨看都不看她一眼?她心中充满不甘和不服,不过一想这秋忆熹不久后就会被刺杀,她心中就舒畅了许多。但苏霄霄还不知道刺客已经……

  苏霄霄退下场,留下一个怪异的微笑……

  萧琛雨带着秋忆熹登上首席,大堂上众人显然没注意到苏霄霄脸色的变化,对于这一个除了身份啥也不是的官府小姐,众人仅仅给予她一点台面上的掌声。

  大堂中众人没有不了解苏霄霄和萧琛雨之间的故事。

  十五年前,苏霄霄和萧琛雨那时年幼,苏家是整个承凤国兵器大家,所以将军府和苏家关系自然不差。

  苏霄霄那时还叫苏夭夭,自她诞下之日,苏家就请来了道士取名,道士看面相,居然看出了个桃花相,道士口中自言自语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因此,道士脱口而出:“苏夭夭。”苏家人一听这孩子有桃花相,个个都乐开了花,长大后绝对是个大美人,而家主又酷爱桃花,这名字就这样决定了。

  而萧琛雨府中是将军世家,萧琛雨又是长子,所以府里人对他要求非常严格。札榆也从小在将军府长大,是萧琛雨父亲萧康年一次严冬回府路上捡到的,那时冰天雪地,看到一个灰不溜秋的小孩单衣在将军府的府前蜷缩着,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冻晕了,萧康年看到小孩子的面貌后,心立刻柔软了下来,便把札榆领回府中养伤,正好让儿子有个伴,自己常年在外征战,没办法给予儿子足够陪伴,所以这一养就养了十五年……

  刚开始的时候,萧琛雨和札榆谁也不服谁,尽管札榆是个孤儿,被将军府收养,但他也没有一丝讨好这个将军府少爷的意思,不过札榆和萧琛雨一起生活得越久,关系越缓和,这打闹越像一对孪生兄弟,他们一起习武,骑马射箭,二人在习武上都有极高天赋。

  一年春,苏家和将军府正式深交,苏夭夭也被府里长辈送去和萧琛雨、札榆一起学习文韬武略。

  苏夭夭那年六岁,还具有孩童的善良纯真,而萧琛雨那时七岁,也不失小孩子气,札榆十岁,却已经成熟稳重。三个孩子相处的非常融洽。

  不过,随着苏夭夭慢慢长大,在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苏府中,她逐渐被娇惯坏了,骄纵任性,不讲礼仪廉耻,而且还有些刁蛮任性,与萧琛雨,札榆一同学习时总是偷懒,渐渐不往将军府跑,反而总是去找和自己府实力地位相当的其他官府的小姐,一起去寻欢作乐。

  其他官府小姐并不像苏夭夭一样天天在外游玩,而是挑日子出去玩,平日里还是在府中和长辈学礼仪,学刺绣,学书画,学舞艺,为了以后能被皇上看上,纳入后宫。

  而苏夭夭就不一样了,她觉得自己年龄还小,到时候再学也不迟,所以整日里在京城逛游,心情不好时就在老百姓那找乐子,仗着自己的势力,老百姓也不敢多言。

  萧琛雨和札榆都规劝过苏夭夭,但苏夭夭早已不是原来那个苏夭夭了,她只觉得萧琛雨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将军府少爷,能有什么作为,而札榆不就是个孤儿嘛,他怎么配教训她,所以,三人友谊彻底决裂了,萧琛雨那时年幼,也渐渐不再关注这件事。

  当萧琛雨十五岁那年,和风华正茂十八岁的札榆一同上了战场,萧康年也不如从前了,年龄越来越大,便也允了。不过,萧琛雨和札榆并没有依靠将军府的权力直接上战场当将军,他们选择了和普通平民一样,先当个小兵,在浴火中搏来将军之名。

  战争是残酷的,但凭借整整八年的苦练,他们拥有高超的剑术,在战场上一鸣惊人,斩敌无数,仅仅一年,他们攻下了实力强盛的宿羽国。

  由于在队内表现实在出色,他们被提拔给皇帝独孤渐鸿,渐鸿皇帝见仅仅一年二人立下无数功勋,又是将军府的后代,便爽快地把军事大权交予二人,萧琛雨接任原大将萧康年也就是他父亲的职位,札榆担任副将。

  那时消息一传出,也轰动了整个承凤国,人人皆称赞萧琛雨和札榆与民平等,实力搏来将军之名。

  苏夭夭也听闻了此事,自从那次决裂,他们已经五年未见了,想不到萧琛雨和札榆真的有本事,五年的时间就从一个普通小兵,战到了统领一军的将军,不免对当初失礼感到后悔,要不然萧琛雨的青梅竹马肯定是她,这多有面子。不过又转念一想,反正军中这么苦,萧琛雨和札榆肯定相貌平庸,尽管还年轻,但肯定满脸胡子拉碴,她才不会喜欢他们呢!

  “两位将军来了,快看!”

  不知哪里传来一阵骚乱,所有人纷纷向声源处望去,只见两名男子从阶梯上缓步走来,一个英姿焕发,一双瑞凤眼流露一丝笑意,腰间配长剑,一个清秀雅致,嘴角淡笑,手持一把青墨色扇子,二人谈笑着,气质各有千秋。

  “恭贺二位公子任命将军!”

  “恭喜恭喜!”

  ……

  “感谢各位,我辈自当保卫好我国江山,不负众望!”两名男子向百姓表示感谢,没错,这两名男子就是萧琛雨和札榆。

  苏夭夭瞳孔放大,这怎么可能!这两名美男,怎么可能是他俩?!冷静了一下,苏夭夭彻底被萧琛雨吸引了,迫切想与他相认,或许还能成为萧夫人。

  “萧哥哥!”苏夭夭冲到萧琛雨面前,喘着粗气。

  “这位小姐,有何贵干?我们……认识吗?”萧琛雨一脸茫然。

  “我是苏夭夭,苏夭夭啊,苏家小姐,我和你们小时候还一起学习玩耍!”苏夭夭显得气急败坏。

  “抱歉,萧将军征战途中发过高烧,可能记不清小时候的事了,毕竟也过了这么久,我也记不清了。”札榆一旁说道,其实他是故意的,萧琛雨是真的记不清,但他记得可清楚了,这个小姐从小就娇生惯养,倚强凌弱。

  札榆这么评价苏夭夭主要是因为儿时亲眼看到过年幼的苏夭夭指使仆人欺凌街边乞丐,而苏夭夭在一旁哈哈大笑,所以他对苏夭夭印象一直不好。

  说完,札榆拉着萧琛雨就想走,苏夭夭把他们拦了下来,装得娇声娇气道:“请问萧哥哥是否有心仪女子?”

  “未有。”萧琛雨淡淡回答完,苏夭夭才放他们走。

  苏夭夭回到苏府后,满脑子萧琛雨的样子,茶饭不思,油米不进几余日。她真的没想到,萧琛雨会长成这般容貌,真的一见便让她钟情,她想要的她不允许有任何得不到。

  她决定去将军府一趟,这样就可以找他说清楚,她喜欢萧琛雨,毕竟苏府和将军府关系一直不错,想嫁过去也不难,就当联姻了,苏夭夭这把算盘敲的啪嗒啪嗒响,心里美滋滋的。

  而另一边,当萧琛雨和札榆回到将军府后,札榆就把苏夭夭的事告诉了萧琛雨,包括以前友谊决裂的事,苏夭夭挖苦老百姓的事,萧琛雨听后沉默不语。

  果然,当苏夭夭找上门后,萧琛雨也十分果断地拒绝了她,苏夭夭虽然有点失落,但幻想萧琛雨是因为还年少,想抱负祖国才迫不得已拒绝她的。

  苏夭夭越来越痴迷萧琛雨,越来越后悔那五年为什么要离开他们,要不然绝对是青梅竹马了。气不过时,便去又欺压打骂老百姓,虐待动物,这一举动,也被萧琛雨不经意间看见了,他沉下了脸,想上去阻止,却被仆从拦下,仆从以一大局为重,说什么也不肯放萧琛雨去阻止苏夭夭,萧琛雨只能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仆从哪是大局为重啊,他是怕萧琛雨上去阻止,苏家小姐看到了自己,找自己麻烦。

  此后,他向府内申请了不需要随仆,后来他一般都独来独往,最多和札榆一趟外出,因为仆从一句话,就体现了这个仆从内在的懦弱无能。

  后来,萧琛雨想摆脱苏夭夭的纠缠,也想摆脱这种想阻止却又阻止不得的矛盾心理,便和札榆一起主动请缨,去边境征战,这一去,少则三年,多则十年。

  苏夭夭见萧琛雨离开征战,见不到萧琛雨了,就将自己的名字改为苏霄霄,霄中有雨,代表萧琛雨,霄与萧同音,说明她对萧琛雨的执着,也希望能够得到萧琛雨的心,一切都十分胡来,可是府上宠溺她宠溺惯了,便也没说什么。

  就这样,一别又是五年……萧琛雨倒是解脱了,而苏夭夭却越陷越深,越来越难以自拔,成了今日这般模样……

  众人背地谈起苏霄霄,都说苏霄霄痴心妄想,的确也是痴心妄想,反倒没讨来好处,反而使萧琛雨对她更加厌恶。

  五年来,萧琛雨征战,希望长大的苏霄霄能懂事一点,结果居然还设计刺杀一个无辜书生,真的是越来越偏离正道,必须得治一治了。

  首席上,秋忆熹在萧琛雨一旁品酒,作为普通书生,好酒自然很难喝到,况且这可是上好的夕雾花酿,据说是用夕雾花酿成的,整个承凤国都没几坛。

  “好喝吗?”萧琛雨见秋忆熹已经喝下几杯花酿了,忍不住好奇,这玩意真的那么好喝?

  “有淡雅的夕雾花香,不过应该不是夕雾花酿成的,书上记载,夕雾花是观赏性花种,未曾记载能酿酒。”秋忆熹抿了一小口酒,细细品尝道。

  萧琛雨微微惊讶:"你居然品出来了,这酒确实不是夕雾花酿成的,这其实是月季花酿,撒上了一点夕雾花瓣,但能够散发夕雾花的香味。”

  秋忆熹在酒精作用下脸色泛红:"夕雾月季,灿烂与希望,不愧是上好的花酿。"

  看起来这个书生挺喜欢希望啊,一会盛开的希望,一会灿烂与希望,萧琛雨心道。

  萧琛雨笑着道:"你若喜欢,以后你想喝多少都给你。"

  "多谢萧将军了。"秋忆熹道,他清了一下嗓,继续说道,“将军,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仅仅一面之缘你要待我这么好……我不过一介平民……”

  窗外的微风将树叶刮得沙沙作响,天上的明月投下一束束银白色月光,月光投入窗户,将地板照亮,一片朦胧的景象,这样寂静的夜晚,大堂灯火通明,宾客谈笑风生。

  萧琛雨手肘撑在桌上,手背支撑着脸,双眼微眯,似在沉思。衣摆被风轻轻吹动,深邃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迷茫。

  秋忆熹静静在一旁等待着答案,萧琛雨眼中突然一亮,似乎有了答案,脸上浮现一点笑意,,道:“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其实是……”

  “启禀将军,我二人有一事禀告!”

  萧琛雨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萧琛雨抬头一看,见是札榆和齐茂,看来他们有足够证据确定刺客的雇主了。

  齐茂虽身为将军府的府医,但其侦查能力不输给专职耳目,因为以前身为保家卫国的男子汉,是萧琛雨部下,与萧琛雨结实为好友,博览群书,和萧琛雨战略谋划能力不相上下,对内也常常充当军医,但一次战斗中留下内伤,不得不退到幕后,成为将军府府医。

  札榆二人的一番话让大堂众人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目光聚集到他二人身上。

  “诸位继续畅饮谈笑吧,这里的事我来解决。”萧琛雨道。

  众人回归之前的状态,继续谈笑风生。

  札榆走到萧琛雨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我与齐兄从刺客衣上发现了一种花香,虽然非常淡了,但能够判断是米兰花香,根据这一点,整个京城唯有一家种植米兰花,那就是苏家。”

  萧琛雨的手攥着衣摆,攥得紧了一些,嘴角勾起寒意。

  札榆继续道:“于是,我和齐兄去到了苏府,蹲到了上午泼水的那个侍女,果然,她是苏霄霄的侍女,我和齐兄骗她说刺客已经把实情全部招来了,如果她能说实话,能从宽处理。”

  “嗯,你继续说。”

  “那个侍女果然和上午一样软弱怕事,我们都没怎么逼迫她她就全部招来了,果然是苏霄霄指使的。”

  萧琛雨脸上冷意怎么也藏不住了,苏霄霄......苏霄霄,你这么多年可是一点没变啊,反而变本加厉了。

  “侍女呢?”萧琛雨问道。

  “门外。”札榆回答道。

  萧琛雨已经计划好了,一个很完美的计划,秋忆熹不能拿苏霄霄怎么样,但他可以。

  秋忆熹似乎也料到了萧琛雨要找苏霄霄麻烦,急忙道:“不可,就以我这种身份,在众官府有或者没有都一样的,这样去找苏霄霄麻烦没用的,而且对将军你自己来说不值得。”

  萧琛雨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如此坚持帮着秋忆熹,可能是长期对苏霄霄做法看不惯了吧,萧琛雨信心满满地对秋忆熹说:“信我。”

  萧琛雨随后敲了敲桌子,道:“诸位我有一事要公之于众。”

  众人停止了谈笑,大堂一片肃静。

  “有个事我今天一直瞒着大家,就是今天中午我回到府上后,在院中居然遇到一个黑衣刺客。”

  众人十分诧异,居然有人胆大包天来刺杀将军,包括秋忆熹,也非常不解,不过他一旁没有发声。而苏霄霄,脸色已经慢慢煞白。

  “刺杀将军本是死罪,所以在刺死他之前,我从他口中盘问出了雇主,从而让副将和府医暗地搜查,结果真相现在大白了,札榆,把人带进来吧。”

  苏霄霄脸色越来越苍白,身子颤抖着,双腿有点发软,当看到带进来的人是她的侍女时,脑子一片空白。

  萧琛雨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盘问道:“说吧,今天刺杀我的人是谁找来的。”

  侍女不敢看苏霄霄,闭着眼睛,颤抖地说:“是,是……苏……苏小姐,苏霄霄让我找……找刺客刺杀将军的。”由于太过紧张,侍女也没有注意到刺杀对象说成了萧琛雨,说辞被萧琛雨牵着鼻子走,一切按萧琛雨的计划进行。

  萧琛雨轻声笑了笑,目光深冷,继续道:“刺杀将军可是死罪,苏霄霄?你好大的胆。”

  众人早已议论纷纷。

  而苏霄霄早已面色死灰,从座位上跌下,腿软站不起来,爬到中间地毯上,大喊道:“萧哥哥冤枉啊!别听这个贱婢胡说八道,霄霄从来没有想对将军不利,我让这贱婢找的刺客是刺杀那个书生的!”

  苏霄霄手捂住脸,满是眼泪,爬向首席,希望征求原谅,秋忆熹满脸不知所措。

  萧琛雨没有流露出愤怒的神情,反而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止住后,萧琛雨注视着苏霄霄,道:“苏小姐,你终于亲口承认了啊?今天上午泼水一事我就放过你了,这次取无辜的人性命的事你都干得出来,真是比谁都下贱。”

  众人纷纷指责苏霄霄,苏霄霄在地毯中央不知所措,满脸通红,眼泪把她脸上的妆全弄花了,十分狼狈。

  苏霄霄见此地步不可逆转,于是把心理话全说了出来,抽咽地说:“萧哥哥,他不就是一个贫民书生,贱命一条,你凭什么要为了他来对付我啊!我们可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萧琛雨见她如此不知廉耻,干脆揭底道:“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苏小姐,我十六岁那年封了将军,你来找我相认青梅竹马,那时我真的记不得小时候的事了,但过后我询问了府上,打听到了你是如何见利忘友的,如何欺压百姓的,如果你想,我可以把当初的丑事全部说出来。”

  苏霄霄立马喊道:“不!不能说!”苏霄霄彻底绝望了,半跪在地上痛哭。

  萧琛雨摆了摆衣袖,手放在秋忆熹肩上,继续说道:“关于你说的贱命一条,现在我正式宣布,秋忆熹为我义兄,享有和我同等地位,今后有人再敢欺辱秋忆熹,我绝对放过不了他。要问为什么对他那么好,缘分这种事,我也说不清楚,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值得我对他好,而你,应该有人来治治。”

  随后,苏霄霄在众人的斥责中,被萧琛雨叫来的侍卫押送下去,派手下禀告皇上,让皇上来决定如何罚,并不考虑她身为苏家千金的身份,也不会有掺水的审判了。

  秋忆熹见此场景,不知道欠的如此大的人情怎么还,只能先打心底,满是感激地谢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而涌泉之恩当沧海相报,我会有一天把这人情还清的。”

  萧琛雨也未客气,脸色不再冰冷,转变为淡笑,高兴地答应下:“好,我等你。”

  这一天的庆功宴非常特殊,更像是审判宴,因为苏霄霄的事很晚才结束,这一晚的月色与府邸相映,月色清冷而不孤寂,繁星当空,比任一时刻的繁星都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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