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翎遥第二日一早,才见着了凌不疑人影。
“回来了?正好过来吃饭,吃完去睡一会儿。”
霍翎遥坐在饭厅里看着进进出出的下人,见凌不疑眼下青黑,长叹一口气,“昨夜干什么去了?”
“韩武失踪了。”凌不疑脸色阴沉,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
陶杯应声而裂,霍翎遥恍然不觉,死死盯着一脸疲惫的凌不疑。千言万语围绕心头,却终是埋回了心底。半晌,朝他招招手:“去药庐等我,一夜未睡也不怕自己扛不住。”
“不了,昨日下聘我未能亲至,依礼数总要去程家赔礼道歉。早膳你自己用吧,我就不吃了。”
恰好这时候梁邱起自门外进来,朝凌不疑行了一礼:“少主公,黑甲卫已经准备就绪。”
“好,这就走。”
霍翎遥闻言差点儿拿不稳筷子,正巧见凌不疑带着梁邱起往外走,连声喊:“站住!站住!”
凌不疑转身一脸奇怪的看着霍翎遥,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怎么了?有什么不妥?”
“圣上虽给了你行至何处黑甲卫便跟至何处的特权,但你这次是去程家。”霍翎遥从座位上起来走到凌不疑面前,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嗯?”
“那是你未来的岳家!天下有哪位郎婿初次登门是带着护卫去的!”霍翎遥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千万不能被阿兄气死,缓了缓又道:“兄弟们跟着你忙了一夜了,也该歇歇了。汀兰,你去给程家人备些礼,你自己上门就好。”
“你算是他家新婿,他们不会过分为难你。处处依礼数来,她家便没可挑错的地方。”霍翎遥伸手替高了她快一个头的凌不疑理了理领子,又笑道:“我阿兄玉树临风,都城少有的儿郎,他们会满意的。”
凌不疑伸手掐了掐霍翎遥的小脸,这些日子养的好,掐起来手感很不错,他弯了眉眼:“阿兄会快些回来的,下午袁家过来下聘,莫怕,万事有阿兄。”
下午袁家还没来,将军府倒先接待了一波贵客。
“见过陛下皇后越妃。”凌不疑领着霍翎遥早早就等在门前。
贴心懂事的女儿婚事已经有着落,文帝显然心情很好,挥挥手免礼,叉着腰四处看了圈:“免了免了,今日袁家过来送聘礼,朕特地来给无烟撑腰。进去吧,走走。”
越妃亲亲热热的拉过霍翎遥的手,霍翎遥又一只手悄悄碰了碰皇后的手腕。
皇后看着伸到自己面前来的纤细手指,微微一愣,不由得会心一笑握住:“好孩子,这么些年你跟着子晟在外面,也不知道受没受委屈,带予和越妃四处瞧瞧。”
“您二位放心就是,将军府我住的舒服,府中上下都是我做主,陈设景致也是按我的喜好来。”
前院肃杀清冷,简直就是第二个翻版军营。皇后和越妃对视一眼,眉头皱得越发紧,谁知过了九曲长廊眼前的景色骤然耳目一新:烟柳画桥,风帘翠幕,远远瞧着便觉得心旷神怡。
这才不由得放下心来。看来这些年霍翎遥的确自在,当年放她离宫,的确是一个好主意。
“前院儿阿兄用来处理军务,阿兄说练兵场该有个练兵场的样子,因此不许我插手前院儿的陈设。不过后面阿兄就不能再插手了。”
“你啊,子晟疼你,自是什么都依你的。”皇后宠溺的刮了下霍翎遥的鼻子,又摸摸她的头。
而此时袁家,袁慎执拗的跪在佛堂外,对于周围劝阻的声音置若罔闻。
“公子,您这又是何必呢?”傅母长叹一口气,无奈又心疼的看着他。
“傅母,她幼年失孤,对于母亲的记忆少之又少。下聘的这种日子阿母若是不去,那都城之中很容易传出闲话来,我不想让她觉得,我或者是我的父母和家族对她不够重视。”
“公子,您多虑了。圣上养在膝下的昭和郡主,谁敢传闲话,咱们家自然也极为重视郡主。”
袁慎摇摇头,苦涩的笑了出来:“那不一样的。”他想给她这世上的最好。
话音刚落,面前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我去一趟便是。”
袁慎抬头去看:衣着大气,雍容华贵的母亲正站在自己面前,浅笑无言。
袁府下人忙忙碌碌的进进出出,袁慎扶着母亲往府外走,思虑半晌,轻声道:“孩儿今日让母亲为难了。”
“你不必为此自责,我一早便想瞧瞧昭和郡主究竟是何种风华。”梁夫人看向小路两旁的花匠,问道,“她喜欢茉莉花?”
“嗯。”袁慎低低应了一声,想了想又道,“她会不少东西,也喜欢很多东西。成婚之前,孩儿都会一一为她寻来。”
梁夫人点点头,显然是对儿子的做法极为满意:“喜欢一个人,对她千般万般好都不为过。”
袁慎带着聘礼如约而至,清一色系着大红绸子的木箱被人一一抬进将军府前院。看着站在门口礼数周全的凌不疑,袁沛放下心来:这位凌将军看起来也不难相处,谁知心里才刚踏实刚进府门便见着了一个万万未曾想到的面孔。
文帝正站在高台上笑眯眯的看着他,见他俯身欲跪,赶紧过来制止他行礼,一脸哥俩好的样子搭上他的肩膀:“免了免了,今日朕代霍兄行父职,袁爱卿你且当朕是亲家就行。无烟虽然跟着子晟一直养在宫外,但和朕的亲生女儿也差不到里去。无烟这孩子自小就争气,袁善见年仅十八就能够代师辩经,也是争气。朕看呐,和你家那孩子是最好不过了。”
“是是是……”袁沛连连应声,心里忍不住想:和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家做成了亲家,他家儿子还真是够争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