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周舍突然冲向陈廉,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撞开,陈廉一时不备还真叫他得逞。可陈廉怎肯忍下这口恶气,一个疾步向前,伸手扼住周舍颈部,将他压在柱上不得动弹。
顾千帆此时徐徐走向甄嬛,对于周舍他是连一个眼神都不想施予。“跟我回东京,入我府邸,可好?”顾千帆话里虽是询问,但他的语气不容人拒绝。
甄嬛听言脸色煞白,不敢直视顾千帆,身子都有些颤抖还是想要争取一下,“民女貌若无盐,又是贱籍,哪配入大人府邸。”
“不妨事,若真能讨得我欢心,脱籍为良不过随手之劳;若是厌了你,东京这么多的瓦子,必有你的容身之处。”顾千帆轻飘飘的几句话,更彰显了他的身份非同一般。“宋娘子也无需借口嫁过人,我若心存芥蒂,也不会来招惹你,更何况,”顾千帆低身对甄嬛轻声说“你想看周舍死吗?”
声音不大,刚好只有甄嬛、周舍和陈廉可以听见。
甄嬛一行清泪就这么落了下来,“民女但凭大人做主,可否允我与官人再说几句话?”
“哟哟哟,还叫官人呢?宋娘子就这么舍不得周舍吗?那我不如成全你们,同刺配流放三千里可好?”顾千帆一脸不满,甄嬛连忙改口“民女有罪,请大人允许我再与那周舍说两句话,就两句。”顾千帆想着人都是自己的了,就点了点头,示意陈廉放了周舍。
周舍已顾不上自己狼狈的模样,爬似的到了甄嬛身边,口中喊着“娘子,别走,不就是命吗,让他拿去好了。”
甄嬛蹲下身,拿帕子轻轻擦拭周舍脸上粘了尘土的泪痕,见他此刻的模样,怕是已然动了真心,自己只要再添柴加火,必能达成目的。
“妾想这世间最苦的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如今我的心意你已放在心里,那此生便再无憾事。望君珍重,护好自身,东京亦或是别处,我都会日日祈求上苍,盼望来世。”甄嬛说完这话,就一步一回头地走向马车。
甄嬛掀开马车的帘子,瞧见车里一同的还有赵盼儿与孙三娘。二人见她平安无事地回来,心底的石头也总算落了地。她拿起帕子抹干了脸上装作情真意切的眼泪,感激地望向两位姐姐,三人总算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
待她坐定后,掀开帘子,看着碧蓝的天空,耳边充斥着走卒小贩的叫卖声,将手里的帕子扔了下去。
周舍被陈廉死死摁住,只能眼睁睁看着甄嬛消失在自己眼前,再多的嘶吼也无济于事。待马车早已远去,陈廉这才放开周舍,自行骑上马匹去追。
周舍不要命地在后面跑,可再怎么跑,眼前除了马蹄扬起的尘埃,什么都没有了。他失魂落魄地走回到县衙门口,竟看见地上有块污了的帕子,随即扑了过去藏在怀里,脑袋不住地左右瞧,生怕有人将它夺了去。
…………
“哎,引章,好好的帕子怎么扔了,怪可惜的。”孙三娘看着精美的手帕就这么被扔下马车,不禁有些肉疼。
“总要给人留个念想,否则没几日就又将我忘记,吃喝嫖赌快活去了,那我们几个这戏不是白演了嘛。”甄嬛调皮地对着三娘挤眉弄眼,惹得三人都开怀大笑。
赵盼儿替甄嬛拢了拢碎发,有些心疼地看着她“引章经此一事,长大了不少。好在拿到了休书,与这烂人一刀两断。”赵盼儿说罢从袖口小心拿出休书交予甄嬛,这是刚才县令偷偷交给顾千帆的。
甄嬛望着这费尽周折拿到的休书,想着也算是给了原主宋引章一个交代,望她九泉之下可以安息。
……..
周舍步伐摇摇晃晃地回了家,只见大门紧闭,上前敲门无人回应,也是,自己已经遣散了下人,哪还会有人来开门呢。掏出锁钥,但怎么捅都没法打开,这才想起来房契昨日已被顾千帆拿走,怕是今早已找人换了锁。这宅子啊,已经不姓周咯。
周舍抬头看了看天,总觉得这日头虽正旺,却总有若隐若现的乌云。想着还是赶紧离开这伤心地,免得被祖宗们瞧见了,气的从地下起来要索他的命。结果刚要挪步,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踉跄了两步才稳住了身子。
朝地上一看,原是自己昨晚收拾好的包裹被扔在门口的石阶下。包裹里什么值钱的都没有,从头摸到脚,也是身无分文,唯有胸口还有引章落下的手帕。
周舍将其视若珍宝地从怀中取出,贴在脸上,鼻尖嗅到的是自己那日送她胭脂膏的味道。放在眼前好好端详,污的那块想必是引章拭泪留下的痕迹,真是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