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大惊,贵为知州竟特为这小小官伎来华亭,莫非这宋引章并不简单,“您寻这宋娘子有何要事?”
“老夫有几本乐籍需宋娘子至东京教坊司替我取回,故而已修书告知钱塘乐营。不想宋娘子在此地多耽搁了几日,便生出私逃这条罪名,此事由我而起,便特来解释。”
县令一听此言就知是说辞罢了,但州尊已给了台阶,总不能不给面子再当面问个水落石出吧,于是忙拱手答道“原来是一场误会,宋娘子真对不住,是本官未调查清楚就妄下定夺,实在是不应当啊。”
甄嬛虽然从赵盼儿那知道顾千帆有些背景,却没想到连秀州知州都能随意被他差使。不过这些也不是她现在应该想的,管他多大的能耐,现在只要能按计划来,就是极好的。
于是乎,甄嬛装作大喜过后的一脸茫然,有些不知所措地回了个礼,“是否民女不用流放,且此生还有可能脱籍呢?”
“正是。”县令看甄嬛好似不知内情的样子,答应了一声,侧脸看了看知州,见他仍是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
一旁的周舍看着这突发的变故,就像天上掉金子砸他眼前那般开心,他刚激动地要上前牵住甄嬛的双手,表达一番劫后余生的感动,却被先前的黑衣男子一把挥倒在地上。
周舍在地上“你你你。。。”了半天,想到此人怕是州尊的侍从,自己可不敢得罪,就只好把话咽了下去。
拍拍身上的灰,转头看向甄嬛,口中叫着娘子,又被黑衣男子一脚踩在脚下,单手握剑交叉抱于胸前,轻蔑地说“叫谁娘子呢?都有休书为证,你周舍与宋娘子可是再无瓜葛了。如今这一口一个娘子的,活脱脱流氓地痞无赖样。”
周舍被他一说,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县尊与州尊都在场看过了休书,这下可真真无法狡辩了。
不想,甄嬛主动上前扶起了周舍,在他耳边轻声说“休书虽为真,情谊更为切。”
周舍大喜过望,已下定决心,待宋引章从东京回来,自己定要重新迎娶,竭力将她脱籍为良,此生非她不娶。
可浪子回头哪有那么容易,就算周舍真想通了,甄嬛也不会让他如愿。
正当周舍沉浸在当一个好夫君的想象中,余光瞥见熟悉的身影正朝着县衙走来。他当下怒不可遏,甩开甄嬛扶着的手,就冲上去试图殴打那人。哪知拳头还没到打到对方脸上,直接被来人单手捏住手腕,扭到后背,紧接着扔了出去。周舍哪是那肯吃亏的人,既然打不过你,那就骂得你心气不顺。
甄嬛一看,来人原是顾千帆,怪不得周舍气成那副模样。
周舍骂了半晌,见顾千帆就定定地站在那听着,丝毫不受影响,心中更是来气,直接跑到县尊面前,指着顾千帆说,“县尊,定是此人举报诬陷的草民与宋娘子,这才耽误了州尊的要事。此人心怀不轨,定有图谋,县尊可要将他抓起来好好严刑审问才可。”
周舍只顾着与县令说话,没看见知州朝着顾千帆的方向拱了拱手。
县令却是一番心思都在知州身上,自是瞧见了。在这个节骨点儿上来此,想必就是此人托知州保的宋引章,这种连知州都对他礼让三分的,定自己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可恨这周舍,还在引导本官去惩治此人,怕是要让我这乌纱帽不保,真真可恨至极!
周舍见县尊脸色不好,以为是被自己说得动气了,怕是要好好惩治一番顾千帆,忙继续煽风点火。
此时顾千帆走上前来,“周兄可知,这宋娘子是哪来的本事,让州尊出面派遣去东京取物呢?”
周舍看到顾千帆朝自己走来,刚被扭到的肩膀还在隐隐作痛,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我家娘子琵琶一绝,州尊独具慧眼,自然能发现这蒙尘的明珠。”
“哈哈哈哈,周兄可真是心性单纯如幼童,这样也好,待到宋娘子随我去了东京,你也能转眼就忘了她。”顾千帆的话让周舍大惊,他想起顾千帆就是东京人,而州尊怎么就偏偏这么巧要让引章去东京教坊司取乐籍呢?莫非取乐籍是假,夺人才是真!这么一来,引章哪还有机会从东京回来呢!
看着周舍恍然大悟的样子,顾千帆只觉得好笑,“陈廉,带宋娘子上马车,今日我们就启程回东京。”
周舍瞧着那黑衣男子听命去拉引章,这才知道原来陈廉并非州尊的侍从而是顾千帆的手下,怪不得他有恃无恐。自己在他们眼里,恐怕是蝼蚁一般的存在。但这回,他不想再让引章失望了,不就是一条命吗,豁出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