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七页

爷爷把寸头从黑发留至根根花白，一张瓜子脸，如波浪水纹的高额头，短淡绒眉，单眼皮吊着眼尾的双眼，高鼻梁。到了耄耋之年，双颊两侧不知何时爬上一圈一圈，大小不一的褐色斑块。

因早年没了大牙，常年用短小门牙咀嚼食物，门牙，嘴唇向前凸出。嘴唇上下麦色皮肤，因常年咀嚼食物，生出排列整齐、紧密竖条、深如沟渠般得肌肉纹理，它们争先恐后着急地向嘴唇中间聚拢。

从轻年到老年，经历再多繁重粗活，经历再多人生中的苦难捶打，也未一下一下捶弯一位一米六倔强老汉的腰背。

坐、走路、站立、安睡、都是腰背打得笔直，从未佝偻过。

或许这就是他们那代人，在那吃不饱穿不暖、颠沛流离的岁月里。用这唯一不折不屈的精神倔强着、跳脚着、无声地反抗着这苦难命运；或许这是一个恪守成规的父母教出又一个恪守成规的孩子，让自己的孩子在这事物缺乏的年代，有着自己外在的体面、修养与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