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褪去伪装的傅姚说的理直气壮。没错,她就是她,她虽然就是傅姚,但这世上也只有一个傅姚,她就是自己,哪是别人所能使唤的下人、奴婢!
“可我手中有圣旨的权力,你觉得我够不够格了?”萧闻安将手中的圣旨往上一抛,又伸手接住,朝傅姚晃了晃。
而傅姚则不以为然得道:“权力是什么?那不过是我脚下踩的泥土,手中把持的玩物罢了。”
“那如果是你的权力呢?”
“那自然截然不同。”
站在房梁上等候多时的楚共平,则按耐不住心性了,跳下房顶,踹开了房门。
屋里的,并不是伪装成严溪的傅姚,而是一群脱了半身衣服的丫鬟,大部分坦露出半个香肩,正相互调戏打闹。
可一见到这破门而入的楚共平,纷纷连声尖叫大骂流氓,另一边随手抓一个东西来遮挡,这场面,真可谓混乱无比。
而清心寡欲的乐安王爷,哪见过这种场面,赶紧捂上双眼,夺门而奔。跑出一二公里,脸上依然红晕未散。本只是想去后花园散散步,平复一下心情,却平白无故的听到了陈工那响彻天际的大喊声,于是便脚踏微云,加快速度,朝后花园那片湖而去。
从小就感官灵敏的萧文安,捕捉到了楚共平来时隐藏在身上的银铃的“叮铃”声,连忙轻笑着对傅姚低声道:“傅姚大人,小王爷来了。 ”说完,便慢慢退到湖边的一棵刚抽枝的杨柳下,找个土十分湿润地方随便挖了一把泥土,胡乱涂在脸上,掩盖自己的真实容貌。随后用梅花短刃在自己身上随处划拉两下,此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呆了旁边的傅姚。
不出所料,楚共平的确在后花园附近停步,尽管动作很是轻微,但因是春天,还是惊起了停息在树上的鸟雀,同时,这像是对傅姚下了提示一般,使她尽快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藏。
楚共平装作十分悠闲的样子,慢慢渡步来到湖边,不时抬头望望天上晶莹的明月,瞧瞧水中随清波而动的倒影,嘴里还吟着诗:“月如镜,映瑶台,千万奢华尽一色。嫦娥仙,玉飘带,玉兔何处捣药成。”不过是随随便便便编的一首打油诗,却被他吟的宛如诗仙之作。
果真,楚共平在怎么悠闲,可还是一眼望到了湖对面的满面尘土的萧闻安,便漫不经心的走过去,好似真的未瞧见。直到萧闻安跟前,才好似被惊了一般,奇怪地问道:“萧师爷,你怎么在这儿?是嫌屋中闷热,出来歇歇吗?”
“大人,那个小人,他想要害我。幸亏他好像吃的很撑,边是先躺下,晕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萧闻安不顾衣服有多么肮脏,直接倒在楚共平身上,声音尤其软绵绵的,如果不看脸上的泥土,这声音该是多么销魂。看着陈工慢慢醒来,正准备坐起身来,萧闻安赶忙依附在楚共平耳边,轻声说道:“救命啊!大人,这个坏人要醒了,怎么办呀?”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把楚共平的耳朵蒸的通红。
楚共平把手握成拳头,放在手边咳嗽两下,脸上又升起红云,不知是刚染上的,还是刚才的没有散去,“萧师爷勿担心,有本官在,没人会伤师爷分毫。”
月桂树上面的傅姚,看着底下的二人“卿卿你我”,深感道:“这师爷,可真不简单。”
刚醒来的陈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就这样发瞪般的看着两位,其中之一的,还是那新来的县令,还有一位,在楚县令身后眼神凶恶地瞪着他,手中把玩着的,还是一把锋利的小飞刀。陈工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就更让楚共平怀疑,现在,他是哑巴吃黄连一一有苦说不清,只能木讷的看。
看着陈工的眼神这么麻木,萧闻安自然也心满意足了,也不再为难,但他欠下的,仍然要还。于是依旧装作无辜的样子,道:“大人,这小厮定然也是一时糊涂,没看清来人,在下这才挨了几刀,把他押下去仔细问即可,大人可莫要伤了心神啊。”
楚共平刚才一直在发呆,听到他这个软软酥酥的耳语,才猛地回过神来,应道:“师爷说的极有道理,我这就叫人把他押下去。”
“大人,这可不行。你是悄悄出来的,我是偷溜出来的,本都是小心翼翼,不让旁人察觉,这又大动干戈押一名小厮,必然会有人觉得反常。俗话说,反常必有妖,你我二人的行踪,必定会被别人知晓。”萧闻安连忙用食指抵住他的嘴,轻声细语道。
楚共平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不如偷偷把陈工带回去,也比较省心。于是挥手将陈工打晕,放在随身的一个大麻袋里,毕竟他可是重度洁癖,免得脏手。
楚共平陪萧闻安慢慢走着,一路上,除了叶落鸟鸣,安静的很,同时,也尴尬的很。终是楚共平一句困惑,打破了这种四周围满尴尬的气氛:“闻安,你我二人有何行踪?”
“你刚刚是不是去了紫兰苑?”身旁人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你怎么知道?”这整的楚共平更加困惑了。
“你身上浓郁的脂粉香气。”萧闻安指了指他的衣服,又道,“不信,你闻一闻。”
楚共平提起袖子,凑到耳边嗅了嗅,奇道:“味道不大呀,你怎么闻到的?”
这回萧闻安没有答话,仰起头,看着天幕上点点坠坠的繁星,闭上了眼睛,眼角处,却流下了一行眼泪。
三年了,星,还是这颗,人,却已入了黄土。曾经一起算命的那个小男孩,现在又在哪里?
云安年(春),桃花县,妙桐街。
街上人来人往,交杂着桃花瓣,掺和着叫卖声,既热闹又混乱。年幼的萧闻安被养父母牵着手,挤过人群,来到一处冷清的算命摊前。
摊主是一位尼姑,看起来十分年轻,用双眼扫视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细长的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桌子,就像是在算计着什么。忽然,她的眼睛在萧闻安身上停住了,死死的盯着他。
一直张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的萧闻安,自然也看到了她如毒蛇看待猎物般的眼光,完全不像一个算命的尼姑,倒像一个蓄势待发的猎人。
“算命了,算命了,今天免费算!可算烟缘,可算运势,童叟无期!”那尼姑朝人群吆喝。
萧家父母听到后,连忙来到算命摊前,道:“大师能否为安儿算上一卦?”“没问题,先让我看看你那儿小儿。”
萧母将萧闻安推到桌子前,那尼姑仔细端详了许久,发现是个不错的苗子,才慢悠悠道:“您这孩子……”话还没说完,一位身着华贵的中年男人携着一个和衣服破烂、萧闻安差不多大的孩子,抢了话道:“大师,你先给我看看。”说着,从衣袋中拿出一根金条,毕恭毕敬地摆在桌子上。
“有钱了不起啊?!我们先来的,排后面去!”萧母不愿意了。
可那中年男人不急不恼,反而笑道:“有钱就是了不起。”刚说完,又掏出来两根金条,与之前的摆在一起,“大师,如果不够的话,还有,还有。”
本一直端坐着的玉泽,看着三根大金条,两眼放光,心中窃喜,想道:必须买些好吃的,做给傅姚,她在家肯定饿的很。尽管玉泽心里活动丰富,但表面依然波澜不惊。
“你有这么多钱,怎么不给孩子买件衣服?”一直找不到突破口的萧母,忽然转移了注意力,问道。
“这不用你管了。”中年男人拒绝回答,还不忘补充,“这是私事,你无权干涉。”
这时,一直未发话的玉泽站起身来,道:“两位别争吵了,我同时算。”
求二位了,退一步吧!小的家里还有家妻,不,香客呢!
果真,如她所愿。
玉泽让这两个孩子坐好,问了生辰八字,才语重心长的说:“这两个孩子,出身都还不错,但往后余生,可满是坎儿。”
望着两家急切的神情,又道:“不是没办法,我赐这两个孩子一人一个字。这个叫安儿的,字禧;另一个,为乐。”
“你怎么哭了?”
“想起了一些旧事。”萧闻安冷淡的回答道。
这有点儿不像那个一说就容易炸毛的小师爷,倒像一位饱经风霜的中年男子。
“你为什么叫萧闻安?”
“不好听吗?”同样的冷漠,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