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过去了,事件的余波也在渐渐平息。只是仍有几道目光落在我身上——嫉妒与厌恶交织在一起,像是想用目光将我活活烧死。若是在中世纪的欧洲,我怕是早已被她们冠上了女巫的帽子。
就算是现在,她们也仍旧在给我冠着罪名,而后广而宣之。
孩子们能够有什么手段呢?不过是同学间的打闹罢了。可孩子间的手段,远比最阴暗的成人还要恶毒。
体育课,我们跑了几圈后便各自练习所选的中考项目了。不过我并没有加入他们的练习大军,而是一个人在操场上散步。
操场旁有个公厕,因为每层楼都有独立卫生间,所以几乎没有什么人用,倒是显得有些多余。
但是此刻,里面传出了奇异的声响。似压抑,又似绝望。
我停在了旁边。
过了不久,男厕中走出了几个人,边走边整理衣衫。但里面,似乎仍有人——我听见低声的啜泣。
我略微思索,便抬脚,迈入了男厕。
一个男生瑟缩在角落中,衣衫尽湿。我所听见的啜泣声便是他发出的。
“你还好吧?”我问他。他却把身子抖得更厉害了。沉默中,石楠花的气味扑鼻。
我向他靠近,他却缩身后躲,奈何身后便是墙壁,只得颤抖着身子喃喃道:“不要过来……别靠近……”声音沙哑。
我停下了脚步,将我的校服外套脱下,蹲下来递给了他。
“你……你浑身都湿透了,现在天气转凉,这样下去你会着凉的,还是先把我的外套披上吧。”我刻意放缓了声音,平静而温柔的声音回荡着。
他的目光落在了衣服上,然后上移,落在了我的脸上,失焦的眸中满是戒备,身子依然在颤颤巍巍地往后挪。
他的相貌白净,潮红的面色格外显眼。双目通红,圆溜溜的招子似小鹿般,还带着些水汽。
我就这么与他对视着,过了一会儿,他眸中的戒备逐渐减弱,颤抖着,缓缓将手伸了过来。就在快要碰到我的校服外套的时候,又突然缩了回去。
他摇了摇头,“不可以,脏”目光涣散,落在地面。
我看着他,然后拿起外套,不由分说地盖在了他的身上。
“你一点都不脏,脏的是那些渣渣。”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眼中似乎有光燃起,但我并不知道,那光意味着什么。
我伸出手,“我们先出去吧,马上就到了放学时间了。”他迟疑着,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将手搭在了我的手掌上。
他借着我的力量,缓缓站了起来。
蹲着的时候我并没有什么感觉,直到他站起来我才发现——他比我高出许多,目测有一米七五的样子。
可他现在双腿发颤,根本站不稳。由于身高原因,我的手根本使不上什么力气去支撑他。于是我将他的胳膊搭在了我的肩膀上,以一种半抗的状态撑起了他。
他似是看出了我的吃力,沙哑着嗓子说:“你还是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扶着墙走就好。”
“没关系,就当锻炼了。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要告诉老师?还是……”话未说完,我就感受到他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起来,发出了难以抑制的恐惧。
“不要!不……不要告诉老师……”
“好,不告诉老师。那,我送你回班上?”
他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紧绷的肌肉遂逐渐放松下来。
我们学校是小初高合校的,而在周五下午最后一节上体育的,便只有我们班和高三七班了,他也确实是高三七班的人。
我将他送到了高三七班,正准备离开。
“等一下——”
“怎么了?”
他从桌洞中拿出了一件干净的校服外套,递给了我。“可能会有些大。但是你的校服已经粘上了……不好的东西,晚上凉,没有外套的话会冻着的。”
他的嗓子已经恢复了些,声音听起来软软糯糯的,似乎还带着一些讨好的意味。圆圆的鹿眼湿漉漉地看着我,眼尾还带着显眼的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