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十二月中旬了，东城这边还好，还不是那么冷。但楚漪那边确实冷的可以了。
陈思瑶觉得这几天恨不得冷死。外面冷，旁边这个人更是气压低的可以把人冻死。
自从那天楚漪和顾楚打完电话，这几天楚漪身边的气压一直很低。陈思瑶和他说话都要保持一定距离。
集训也接近尾声，只剩下最后的单人比赛。陈思瑶看着外面漫天飞舞的大雪和一旁的楚漪有些出神。
楚漪和外面的雪一样冷得让人心颤，但又让人忍不住去触碰去靠近。
“单人比赛有把握吗?”陈思瑶还是忍不住找他搭话。
楚漪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陈思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问的问题到底有多蠢。
她有点尴尬地笑了笑，随即转过头继续看题。她现在恨不得刨个坑把自己埋了。
楚漪看着聊天界面一直没有新的消息，自从上次他和顾楚打完电话顾楚就再没有和他发过消息。
再等等吧，等到集训结束他就能回去了。
这边 顾楚前脚刚把赵怡送走，后脚顾江的电话就打来了。
顾楚一脸无语地看着响个不停的手机，内心很抗拒。
他从起床开始就没停下来过。顾家这是不行了?一个两个都上赶着找他。
他现在恨不得把手机扔了，好清净一会儿。但最后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接了电话。
“喂。”顾楚有气无力道。
“赵怡刚才去你那儿了?”顾江的声音不怒自威，有一种高位领导者命令下属的感觉。
消息挺快啊。“她刚走，有事?”
顾楚的语气说不上多好，毕竟他现在也挺躁的。
顾江没有说话，顾楚等的有些烦就直接说，“之后别让她再来了，我嫌晦气。”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顾江看着被挂掉的电话蹙了蹙眉。
顾楚挂完电话后神清气爽，他靠在沙发上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忽然顾楚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蹭他，他一低头。肉松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蹭了蹭他的腿 。
顾楚把肉松抱起来，让它和自己对视。“肉松，再过几天你就跟着陈笙，之后楚漪会来接你的。好不好?”
肉松歪着头看着他，好像没听明白。但它能察觉出来顾楚心情不好，所以它就伸出舌头舔了舔顾楚的手。
顾楚把肉松抱在怀里自说自话，“我之前答应了漪哥要把你送给他。我总不能失信吧。”小时候就失信过，要是这次再失信楚漪估计都不会再理他了。
小时候顾楚承诺楚漪要和他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永远不分离，但第二年他就被苏宁带来了东城。
苏宁告诉他，如果自己没有实现的能力那就不要随意对他人许诺，这是很不负责任的行为。
那时候顾楚才十岁，他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满眼都是迷茫。
苏宁温柔地对他说，你现在不理解没关系，你只要记住妈妈说的话就好了。
她说这话时眼眶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顾楚伸出小手替苏宁擦眼泪，奶呼呼道：“妈妈不哭。抱抱”
苏宁笑了笑，亲了亲顾楚。
手机猛地一响把顾楚的思绪拉了回来。是楚漪发来的消息。
【还好吗】
顾楚一愣，回复道。
【还好，你白天不是拿不到手机吗】
楚漪看着顾楚的消息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他告诉顾楚集训快要结束了，手机也还给他们了。他还说等到他回去之后要告诉顾楚一件事。
陈思瑶看着楚漪，他现在似乎心情不错。陈思瑶和楚漪相处的这段时间觉得楚漪这个人有点喜怒无常。
也不能这样说，但她总觉得楚漪的情绪很大一部分都在随着那个他喜欢的人而改变。
她看得出来楚漪不是一个感情很强烈的人，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人会因为某个人而有了情绪波动，不难看出他是真的喜欢这个人。
陈思瑶托着腮，暗暗想到。挺羡慕楚漪喜欢的那个人。
毕竟谁不想被放在心尖上啊。
顾楚和他随便聊了几句担心耽误了他的集训时间就把电话挂了。
苏宁葬礼那天来的人不多，都是苏宁生前的好友。但顾楚没想到楚河也会来。
葬礼那天雨很大，豆大点的雨滴砸在地上，也砸在顾楚心上，让他忍不住心尖一颤。
楚河和杜锦从车上下来，两人都穿了一身黑。楚河打着伞和站在门口的顾楚对视了一眼。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和由大雨造成的朦胧，他身上的气质依然让人能感觉到，
一种上位者天然的压迫感。
不知为何，顾楚看见他，没有来由地觉得不安。
两人从雨中走来，顾楚这才看清两人的样貌。
杜锦眼眶通红，眼睛也有些肿，看样子是不久前才哭过。
楚河穿着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样貌还和五六年前一样，似乎时间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他看顾楚的眼神带着商人特有的审视和查询，似乎看的不是人而是一件能否为他带来利益的商品。
楚漪的眉眼很像他，但不一样的是楚河眼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对利益的探寻。
而楚漪看向他时眼里总好像有久经寒冬才解冻的春水，温柔而缠绻。
他经过顾楚身边点了点头，说了句“节哀。”就和杜锦往里走。
等到楚河从他身边走过，顾楚才松了口气，他这才察觉这么冷的天自己竟然出了一身汗。
杜锦看见苏宁的遗像，腿一软又想跪下去，还好楚河扶着她。
这几天杜锦天天以泪洗面，只要一想到苏宁就忍不住哭。
之前两人相处的许多点点滴滴她都历历在目。
原来人的生命如此脆弱，之前还和她谈笑风生的她，几天后就阴阳两隔。
时间不会给你迎接死亡的准备，亲人的离世总是措不及防而又不可置信。
杜锦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楚河就在一旁牵着她的手。他没开口，只是默默的。
他知道对于现在的杜锦，所有的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
不知过了多久，顾楚的声音突然响起，“锦姨，别哭了。要是我妈知道了，肯定会心疼的。”
杜锦回身抱住顾楚，正值十六七岁的少年，哪哪都是巅峰。杜锦有些瘦弱的肩膀一颤一颤的，她哽咽道:“阿楚，我们带你母亲回去好不好？”
顾楚身体一怔，带他母亲回去？回哪？回临城？
“锦姨，我不想让我妈回去。”不想再让她回去那个让她伤心的地方了。
杜锦猛地抬起头看向他，片刻把头扭了过去，喃喃道:“是啊，她不想回去，你也不想让她回去。她向往自由，但却始终解不开枷锁。”
“锦姨，我想……让母亲归乡。”
“你想好了？”杜锦看着他，满眼悲切。
顾楚强忍下眼眶的泪和喉咙的哽塞，点了点头。
落叶归根，游子归乡。
一天下来顾楚几乎没有休息，一直连轴转。
到了傍晚，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楚河，杜锦因为身体不好顾楚就让她先回去了。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天，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顾楚在门口看着像断了线的雨，放空自己。
“节哀。”楚河有些沙哑的嗓音响起，那是常年抽烟才造成的。
顾楚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丝毫没有想说话的意思。
楚河看着一旁身姿挺拔的少年，他对顾楚仅有的记忆还停留在小时候的模样。
但眼前的少年一身劲骨，丝毫没有被压弯的迹象。
即使生活让他伤痕累累，但他依然无所畏惧。
生活让他迅速成长、蜕变。但生活的打击并不止这些。
“小漪喜欢你，你知道。”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顾楚身形一颤，往后退了两步，后背贴着冰冷的墙面。
他脑子一片混乱，只有楚河说的那句话在一直循环播放。
他浑身像掉进冰窖里一样，从头到尾都是冰冷的。
“叔叔……”顾楚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他没有办法解释，他也没有底气解释。
楚河看着他，说道“你不用和我解释。我比你还先知道。”
“我告诉你不过是为了让你们有始有终。毕竟你也要走了。”
“为什么今天才告诉我？”顾楚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尽量让自己平静一点。
“因为你要走了。”
楚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淡漠而疏离，似乎在讲述一件和他毫无关系的事。
“你以为楚漪忽然来东城是为了什么，你又以为我为什么在明知他喜欢你的情况下还让他来？”
“我和他做了交易，我让他来东城找你并且呆半年，他答应我半年后回来。”
楚河看着墨色的天，语气有些后悔，“说实在的，我吃亏了。”
“顾楚，我是个商人，楚漪也是。你觉得，商人最看重的是什么？”
“是利益和诚信。”
“我的儿子我放心，所以我才敢让他来找你。”
顾楚看着他，脑子里却想的是楚漪。他没想到，为了来找他，楚漪会下这么大功夫。
他苦笑，楚漪这个傻子，这明显是一桩赔本生意啊。
“你和他，很难在一起。”说这句话时，楚河是一种笃定的语气。
“之后你肯定会离开。顾楚，你想想。如果你那便宜爹知道了，你还会回来吗？”
顾楚瞳孔骤缩，“您威胁我？”
楚河摆了摆手，“想多了，你还不值得。不过你爹肯定会知道，你也肯定会回来。”
“我说过，商人不做赔本生意。”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