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等雨停》&《沉默怪兽》&《野兽的伤口》联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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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重庆刚下过雨,嘉陵江的水又涨了。
路面还是湿滑的,街边的摊主忙着出摊儿、开店、备货。几个小混混吵吵闹闹,在路上横冲直撞。
小小的杂货铺里堆满了东西,外面的箱子上放着收音机,正在播报昨天的汛情。
“你好,这个多少钱?”
“左边两块,右边那个三块。”
“给你。”
躺椅上的人掀开脸上的报纸,露出一张少年人的面孔。
“找多了。”
“听你口音不是重庆的,我呢,代表重庆欢迎你。”
眼前的人认真又戏谑的对他说,他没在意,回了声谢谢就转身离开了。
他无聊的走在小路上,两边有茂密的绿植,热情的重庆人民在招呼着人们来吃早餐。
新闻上说,这里有开往春天的火车,修在楼顶的路,怎么爬都爬不完的坡,和夏天突如其来的雨。
希望我可以在这里待得久一些。
宋亚轩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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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们班的新同学,来,做个自我介绍。”
“我叫宋亚轩。”
“……就……没了?”
“嗯。”
“……哈哈,新同学非常有个性哈。那其他同学咱们就开始上课。”
“报告!”
门口响起的声音,拯救了有些尴尬的老师。
“刘耀文你再迟到……”
宋亚轩闻声看向跑进来的同学,刚好那名同学也在看他。
有点眼熟。
……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就没有停过。
宋亚轩周围仿佛是个中空地带,同学都聚成一堆,离他远远的。
然后讨论着他。
“你看,他耳朵上。”
“见了,那不是聋子才戴的。”
“这白的,怕是太阳都没晒过。”
“噫,看不上他那样,搞一下。”
一个纸团砸在宋亚轩身上,紧接着他背后就挨了一下。
被砸的人一脸怒气:“是哪个?”
坐在他后面的刘耀文还保持着投篮的姿势,捡起掉在课桌上的用来砸人的书。
“你们把黑板都挡完了,别人还要记笔记。”
那人扭头看看黑板,再看看刘耀文干净的桌子。
“你桌子上书都没有,记什么笔记。”
“那你管别人到底怎么样。”
“……”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有这功夫还不如去记几道期末考的题。”
他看向那个少年,那少年也转过头来看他。
啧。
白是真白,耳朵上的东西也是真显眼。
……
宋亚轩倒不在乎,反正他也已经熟悉这种被排斥的感觉。
因为自己天生的问题,在察觉到很多人的反感后,他已经养成了沉默寡言的习惯。
所以……
他都这么低调了,为什么还能被盯上!
一堆街头的废物把他堵在胡同里,痞里痞气的要他拿钱,把他的书包开口朝下,倒出了所有东西。
因为他的沉默,那些人沉下了脸。
嘶……真疼。不过他也是真的没钱。
在僵持着的时候,一个同样痞里痞气的男生路过胡同口,往里看了一眼,吊儿郎当的又走了。
“耶,啷个热闹迈?”
走过去的男生又倒回来,冒了个头,一边说着,一边拽拽的顺着楼梯走下来。
“刘耀文?怎么,认识?”
“你觉得呢?”
刘耀文挤开围着宋亚轩的人,又觉得不太明显,抬手把胳膊搭在宋亚轩的肩膀上,半揽着他。
“……行,今天就给你这个面子。”
小混混儿走后,宋亚轩蹲下来收拾自己散落一地的东西。
一旁的人也帮他捡了两本书,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谢谢。”
“小事。”
……
天晚的很快,刘耀文还没到家的时候,路灯就全亮起来了。
拐弯之后,他躲进了一旁的巷子里,果不其然看到了跟在自己后面的宋亚轩。
宋亚轩被他吓了一跳,有些手足无措的退后了两步。
“跟着我干嘛?”
“……这个。”
宋亚轩抬起手,手里握着一瓶矿泉水,是刘耀文帮他解围时落在那儿的。
“就因为这个?”
“……嗯。还有谢谢。”
刘耀文看着宋亚轩准备走的背影,忽然出声。
“诶,你要不要跟我回去?”
……
开门后,宋亚轩看着客厅里一片狼藉的样子,忽然就不想进去了。
“进来吧,随便坐。”
“……坐哪儿?”
“……咳,不好意思有点乱哈,我收拾一下。”
刘耀文将沙发上的衣服团一团,抱到另一个小沙发上。
宋亚轩坐下,看到脚旁边零散的照片,弯腰捡了起来。
“这是你小时候吗?”
“是啊,怎么样,跟现在不像吧。”
“不,很像。”
“你等等,我还有其他的相册。给。”
“照片上怎么没见你家人呢?”
“我父母常年不着家,我爷爷请人给我拍的这些,他也老出去拉货,忙得很。”
“哦。”
“我想想,对了,我还有几本漫画特别好看。我找找……”
明明是在自己家,刘耀文却有点手忙脚乱起来。
想到宋亚轩可能在看着他,他没由来的有些慌乱,几本漫画书翻了半天才找到。
宋亚轩接过,翻了两下:“很好看吗?”
“对呀。我告诉你,一般人想看我都不借他的。”
“谢谢你喽。”
“那你要怎么回报我呢?”
“回报的话……”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内时,刘耀文生无可恋的睁着眼瞪着天花板。
旁边的宋亚轩都不知道醒了多久了,睡过的地方已经没有了温度。
他生无可恋的坐起来,生无可恋的换上衣服,生无可恋的推开门走出去。
“早知道你要给我补课,我就当没看见你了。”
“别贫。你把书借我、救了我两次,还收留我,这样的回报我觉得很合理。”
宋亚轩把早餐放在桌子上,一脸认真的对着他说。
刘耀文的心情忽的变得有些说不上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就是从这一刻起,对补课没有那么排斥了。
但下一秒,他就开心不起来了。
“先把这些公式背了,背熟了再吃饭。”
“啊,祖宗唉,不能先吃饭吗?”
“不可以。人的记忆力早上比较好,我看了你的试卷,基础部分有些差,所以要从背诵基础抓起。”
“唉……”
“给你点儿时间,半个小时之后我检查。”
“半个小时?太短了吧!40分钟,35,35分钟!”
“好,那就35分钟。我陪你一起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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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你是不是来了重庆之后都没怎么出去逛过?走,我带你去。”
“我在这儿从小玩到大,哪里的树最高,哪条路最长,哪家店的火锅最香,我记得比数学公式还清楚。”
他们一起站在天台上吹晚风,看着目之所及的灯火闪耀的重庆。
他们一起跳起来去够最高的树,笑着差点崴了脚,还比谁蹦的更高。
他们一起跑过长长的隧道,嘲笑对方的体力不如自己。
他们一起去吃最正宗的重庆火锅,刘耀文笑着看宋亚轩被辣的眼泪汪汪。
“你发呆的时候都在想什么?”
“什么都想。”
“比如呢?”
“比如是不是所有的小鸟都有了家。”
……
“你平常咋不笑啊?”
“我为啥要笑?”
“我就是觉得,你笑起来可能更好看一点。”
……
“诶,你们这样的人,是不是都有那种,嗯……和一般人不一样的想法?”
“什么想法?”
“就梦想,目标。”
……
“你有没有什么愿望想实现的,这儿可灵了。”
“有多灵?”
“只要你说出来,就会有人听到。有人听到呢,就总会有那么一点点可能性。”
“那我希望,能在这个地方待的久一些。”
“就这?”
“就这。”
“行,在学校我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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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有人不乐意了。
刘耀文这两天变得很烦躁,话一下子少了很多。
他父母回来了,但是是回来撂破担子的。
他父亲酗酒过后打伤了工地上的人,连带着母亲一同被遣散回来。
事情不知道怎么就闹的人尽皆知了,他爷爷也因为这事急火攻心进了医院。
学校里同学对着刘耀文指指点点,和他经常在一块儿的宋亚轩也平白受了许多不公平。
刘耀文之前打过一架非常出名,差点被勒令休学,所以同学们不怎么敢惹他。于是他们逮着宋亚轩单独时一个劲儿讽刺,生怕他听不见一样。
“怪不得打架那么凶,原来父母就这样啊。”
“能跟那种人走到一起,看他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果然垃圾跟废物是分到一起的。”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本来我以为挺白净的人,这不就沾上墨了吗。”
“呸!”
回到宋亚轩租的房子,沉默一天的两人才能喘口气。
宋亚轩讨厌那些说闲话的人,也心疼自己的家庭被人说。
这些刘耀文是能从宋亚轩的表情上察觉出来的。
看着宋亚轩明明很难过,但为了不让自己难过而强行挤出来的笑,刘耀文也很心疼。
明明是自己的家庭,却让这么单纯的人为自己挡了流言蜚语。
……
他父亲酗酒更狠了,母亲没了工作,成天在家里和父亲吵。
邻居都投诉过不知道几次了,他们依然我行我素,叫骂声、玻璃摔碎的声音每天都从屋里传出。
刘耀文操心他爷爷的病,几天没有睡过好觉,被他对头逮住时机揍了一顿。
带着一身的伤回到那个乌烟瘴气的家,母亲涂着口红,撇了他两眼,继续干自己的事;父亲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前面的茶几上摆了一排空酒瓶,地上还躺了几个。
他沉默的走进自己的房间,打开淋浴。
冷水浇在他身上,打湿了头发。
疼痛、憋闷、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在小小的浴室里,他拼尽全力嘶吼一声,无助的蹲下,死死闭上眼,不让泪流出来。
可他也才17岁。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