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冀漫无目的的游走在街头。自信的以为在寻求正义的同时也不会落下学习,现在却是啪啪打脸。
追案子陷入了死路,成绩上更是受到迎面撞击,到头来才发现,自己仍然是软弱无力的自作聪明。
在夺门而出的时候,父亲斜着眼睛不屑道:“你要么就别认我这个爹,要么就跟那些狐朋狗友断绝联系,好好学习!”
“您觉得以我的性格,会受这种威胁吗?”梁冀无奈的笑了笑。
父亲的观念不难理解,以前他正值中年,身强力壮,一门心思扑在经营上。这两年来终于觉得疲惫,开始审视接班人的时候,才发现把儿子放养的太久了。
父亲需要的是一个熟于世故,长袖善舞的璞玉,至少能够克制自己的情绪,用理智来丈量得失。
梁冀站在各个角度上来说,都能算是个优秀的好人,只是好人不一定能做好事,更不一定能承担得了偌大的责任。
腿走的有些麻了,便随意坐在路边的石凳上。梁冀有些失魂落魄,只觉得突然没了目标。
陆鹄在最开始就说过,几个小孩子哪能跟一帮老狐狸掰腕,后面果然举步维艰。而父亲的冷漠,再一次嘲笑了梁冀的无知与天真。
眼前是一个十字路口,闷热的天气使得路上行人不多。
一位衣着朴素的农家妇女,也许是来城里帮工,她一手拉着一个同样脸色黝黑的孩子,正小心翼翼地望着红灯。
妇女被太阳晒得汗流浃背,孩子也叫苦连天。当矿泉水瓶里最后一口水被孩子喝干,那农村妇女便蛮不在乎的手一扬,把瓶子抛在路边。
梁冀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只是默默的站起身,捡起瓶子。
毕竟苔城是生他养他的地方,为了小事和别人吵一架并不值得,但这种举手之劳却还是要做的。
见了这位身穿校服学生的行为,那中年妇女也没有什么脸红,甚至那小孩子还向梁冀比了个鬼脸。
没了水后,孩子更不耐烦了,拉住母亲生满老茧的大手,也不管红灯绿灯,就顺着斑马线想走。
母亲却瞪了他一眼,把孩子按在自己身旁:“芳芳,在家里,阿婆跟你讲过多少次,要遵守交规,当一个文明礼貌的人,你怎么就是当耳边风?”
梁冀转过身,把矿泉水瓶丢在离三人不到两米远的垃圾桶中。
正如这位妇女,明明自己将不可降解的白色垃圾随手乱扔,却仍然要教导孩子看红灯守交规。
在社会上混着,为了爬上更高的位置,为了自己追求的梦想,和光而不同尘显然是痴心妄想。
就算使用着小人的处事手段,在培养孩子时却仍然会下意识的灌输君子的价值观。
对于梁父来说,很多东西只能视而不见,有些事情必须不择手段。可当儿子问起应该怎样对待世界时,这位成功的大商人仍然得笑着说:“身边当然是好人多,即使有恶行,也会受到惩戒。”
直到发现儿子完全与自己背道而驰,儿子的价值观也幼稚的令人发指时,父亲心里的火山全部爆发出来了。
人生最大的痛苦就是这样的自我悖逆了。
而父子之间年龄差异与阅历差异,可以说是隔却山海。想要坦诚交流毫无可能,现在要介入教育显然又为时已晚,能采用的就只有下策,展示父亲的威严与压迫力进行强制矫正。
街道上的人群仍然川流不息,石凳上梁冀的却仿佛遗世独立。似乎一切都乏然无味。
这时候,如果那个只有自己能看到的影子还在耳边吵闹的话,心里会好受不少吧。
有什么我力所能及的事吗?
竺父收集到那些证据和资料,盯真三人组也得到了一部分。虽然还没发依律定罪,可如果放到社会上,在报纸、网络以及流言中突然发布,一定能引起轩然大波。可是,这件事还差一个噱头,如果说治大国若烹小鲜,现在就还差一剂香辛料,把锅炒的滚烫,让香气四溢而出。
而秦会长,为了争取晚一些被送进嵩山武院,不惜用自残来威胁家里,她知道被送进去不可避免,所以只是尽力的在拖延,希望能用多出来的时间,找到更多的证据。
可她家里并不相信,不认为一个平时正常的孩子,敢作出自尽这样的事来。
“也许,还有我能做到的事。”梁冀握紧了拳头,一股前所未有的决然油然而生。
另一边,教室办公室。
秦横波冷哼一声,打断了自己小姨的话:“不用再劝我了,您可是学工处主任,知道我想查的事情真相。况且竺子的死,你们教师的漠视,学校借增加学费给予的压力,都有责任,别说的事不关己。"
那个身穿西装的青年女子面若冰霜,她轻轻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两道寒光:“你妈不会管这些, 她只觉得你需要去工读学校吃点苦。我现在来和你说这些,更不是为了讨论校方的对错,你还没这个资格。我只是希望你能珍惜自己的前途。有着稳上本科的成绩,校内众多的粉丝,言听计从的学生会,优渥安然的生活,那些难道都不值得珍惜?”
秦横波“哈"了一声,用力的关上了门:‘所以我才认为你们理解不了!’
她用力踏着步子,恨不得把脚下的地板踩碎。硬要说起来,其实秦横波的小姨对她并不差,不仅生活上会进行关心,她明中暗中借助各种手段扩充学生会的影响力,打压某些社团时,也是小姨跟校方做工作,帮着压下了事件,可以说是省下了不少麻烦。但唯独现在这件事,没有任何可以商量或者媾和的余地。
在操场的榕树旁坐下,秦横波脸上的藐视终于被疲惫取代,她把头深深埋进自己的臂弯里。
这段时间觉得压力山大的,不仅梁冀孑然一人。
有些累了,会长感到迷迷糊糊。
她不禁回忆着,自己为何会到现在这样进退两难。
她出生在一个平常的家庭,小康的经济环境,把自己视若掌上明珠的父母。
那时候她就跟任何一个幸福的小女孩一模一样,无忧无虑,如果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她似乎总能被很多人喜欢,不经意间的一两句话,也能让人如沐春风。
这并非后天的话术,的确是天赋使然。
正如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格外易碎。
当父亲无法忍受母亲的多疑和易怒,为当初仅因对方美貌就匆匆结婚的抉择感到后悔时,这个家庭的一切就陷入了灰暗。
母亲那一姓有着遗传病史,间歇性的狂躁症,让那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变得面目可憎。
横波知道母亲的想法,能够顺着对方的意思。为了扮演好一个乖乖女的角色,当时初一的她开始认真研读心理学,利用自己在这方面的天赋,悄悄拿同学作为实验对象。
随着两年时间悄然而过,古今中外不同角度的心理学,社会行为学书籍被吃透,以及向多位网友请教人生经验后,秦横波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挺多人的想法都算单纯,能够猜到十之七八。”她难免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可正是因为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勘透他人的心思,便反而对友谊进行了怀疑。
“女生之间的情感,无非是始于共同的秘密,或者共同的八卦。男同学就更简单了,他们不会讨厌一个漂亮且热情的人。”发现这一点后,秦横波很快和班上同学打成一片,同时借着聊天的机会,把校内其他班的情报也收集了起来。
在这之后,不论是参加团员,到后来竞选学生会,借着文艺会演的理由将收编的各个社团安排融洽……一切都势如破竹,顺理成章。
在这中间,只有一个叫竺昭的变数。
那个有些天真的女孩,明明笨拙的想要融入大家,可路见不平时,又能勇敢的挺身而出,不惜得罪人。
“我当初被人堵住时,其实并非一定需要你的帮助。可之后的相处中,你却成了我的依靠。”横波对这位闺密也有些无奈。
在面对她时,自己还没有能够猜到大多数人的想法,所以交友时基本还率性而为,而不是下意识的巧言令色。这样真实的友情,便是弥足珍贵的。
两人性格又意外的合得来,都有些无厘头而随意,用老话说就是有灵性。
当然,除了竺昭之外,梁冀的性格,也是值得赞同与喜爱的。
想到这里,横波微微抬起头,她有些担心。
梁冀这次拿到成绩后受打击明显不小,按照自己模拟他的性格,这家伙傲气的很,之后肯定会有一番大动作。
这翻大动作没准会危害到梁冀本人,可自己却急于破局,所以并没有阻止。
倒不如说,希望梁冀在破后而立或者孤注一掷时能够成为打破僵局的关键 。
那如果这害了他,即便真的真相大白水落石出,我的良心不是同样会受到谴责吗?
会长很难得的有些矛盾,原本她始终坚信自己的选择,认为自己不会动摇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