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是吴天良吴县长,对方的资料不难查,因为曾被评为优秀扶贫干部,百度词条花团锦簇,有不少歌功颂德、阿谀奉承的文章。
梁冀也尝试着联络过竺父,邮箱发了几条试探性的信息,却没得到任何回复。
期考将至,梁冀也只好将心思全部放在了学习上,进行最后的突击。万幸这段时间分心虽多,但是底子仍在,自我感觉良好。
考试一结束,还有一个星期的改卷时间,这几天可以说是学生们最舒服的日子。
陆鹄刚走出考场,就用力伸了个懒腰:“刚刚化学真是难的难谱,多亏是最后一科。这一个学期又坚持活下来了!”
同一个考场,横波成绩和他相差无几,此时同样心有余悸:“别谈这种伤心事,说说假期吧。咱仨接下来肯定还要继续调查,但在那之前,不妨去放松一下。”
两人走到第一考场,刚好迎面遇到梁冀,挥了挥手,便一起走出校门。
三人这段时间经常一起出去学习、刷题,加上有共同目标,现在倒也混的融洽。
梁冀这段时间过的不大好,期考复习压力且不说,主要是父亲知道了竺昭之死,以及他们三人合伙调查的事后,为此大发雷霆,几乎父亲回家几次,父子俩就要吵几次。
“等暑假我们去联络那些同样在寻找吴县长把柄的人。但现在我也该换个心情,张弛有道才能持久。在散学典礼前回来就行,可以出市玩一趟。”横波道。
又聊了几句,三人一致决定晚上群里讨论,叫几个同学出市区玩一趟。
回到家,梁冀为了不与父亲吵架,便谎称已经停止调查,被问到考试成绩时,他则实话实说:应该名次会有些退步,但已经发挥出正常水平。
父亲不置可否,只是点了点头。
“后天清早出发,坐动车去穗市吧,那边经济繁荣。到了吃个午茶然后下午去方特玩游乐园。晚上看看水族馆,第二天逛逛街,下午回来。”陆鹄父母都是国际旅行社的经理,他本人受家庭熏陶,倒也对做行程颇为熟练,当天晚上就做出了计划。
梁冀只叫了一名同班好友王璜,横波则带上一位闺中蜜友李淇。
因为只住一晚,梁冀简单收了两件衣服一条毛巾在背包,又准备了些常用药物,就踏上了旅途。
都是将近成年的大少年了,对五人而言,出去玩一趟当然不在话下。订票订房都有陆鹄一手抄办,在他井井有条的安排下,每一项娱乐都如时进行,可过程中梁冀心中始终忐忑不安,分不清是神秘的第六感,还是其他什么。
娱乐活动的插曲,出在第二天下午回程之前。
“过70分钟到车站集合吧,注意时间别跑太远。李淇是准备买土特产,王璜和我约好了一起逛逛周围的周边店,你两位怎么说?”陆鹄俨然一副小导游的样子,他们刚刚在酒店退了房。
“穗市的vanguard规模很大,而且和车站都在市中心。我打算买点衣服之类的,梁冀负责提!”横波满脸向往,抢先答道。
梁冀见三人都注视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梁,望着地面:“我倒是没什么问题,反正也没事……”
分开前,王璜这损友还悄悄朝他比了个大拇指,意思是珍惜来之不易的泡妞机会。
等坐上出租车,横波才收起了热情的笑容,之前大家聚在一起时,有些话显然并不好说,而且如今两人混熟以后,她也不那么拘束。
“时间要抓紧,等散学典礼后,咱们必须即刻着手继续调查,而且得更隐秘。”
“你那边也出问题了?”
“对,家里的压力。一方面他们觉得应该以学业为重,另一方面更觉得小孩子去寻找阴谋什么的,异想天开。”
“同病相怜啊。”看着车窗外的景物飞快倒退,梁冀苦笑一声。
下了车,两人漫步在穗市的大街,不愧是一线城市,两旁的大楼高耸入云,地砖整齐光洁,不是上下班时间路上也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如果咱们真的能够将姓吴的送上法庭,在那时候,你会有什么想法?”不知为何,梁冀没头没尾的问到。
横波侧着头思考了一下:“谁知道呢,大概会回到正常的生活。毕竟死者一了百了,无非是我心里舒服些吧。再就是,认识了你们两个朋友,也不错。”
又走了一小段,也许方向出了问题,没看到预料中的大型超市,反倒是飘扬的五星红旗映入眼帘。
与五光十色的商业大楼不同,眼前的建筑依旧高可摩天,但是显得简略的多,广场上红旗与党旗在风中猎猎袭卷。
冷色调大楼的中央,镰刀锤子的装饰格外显眼。
“这是市政府啊,不过闸门关了,看不到东西。”梁冀透过半人高的电动门,隐约看见十余人楼前交谈,似乎是在告别,不时还握手。
眼镜放在行李箱里,两只4.5的眼睛显然不支持他看清楚具体细节,甚至没发现身边人的异动。
于是下一刻,梁冀目瞪口呆:“横,横波?”
另一边,巍峨挺拔的市政府大楼下,夕阳拉出的阴影覆盖了很大一片位置,而满脸堆笑的吴县长正立于中央。
“李处,真是多亏你帮衬,这次市里面的按时例会,咱县里果园的拨款,费心了,费心啦。”吴县长西装革履,他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但年轻时显然容貌帅气,只看外表,倒儒雅随和、气度不凡。
可话还没说完,县长脸上的和善就挂不住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半大的漂亮女生,居然手脚勤快的翻过栅栏,向自己冲刺而来!
“无天良,你这狗才!各位,各位领导,请听我说,我要状告吴,唔,唔……”秦横波双眼通红,几乎要咬碎银牙,这么久的隐忍,在看到仇人那一刻,终于失控。
眼看她如同迅捷的豹子一般扑来,心虚的吴县长额头上冒出阵阵冷汗,一个小姑娘倒没什么可怕,可万一她带着凶器……
太久没经历过紧张的吴县长,居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慌忙的用双手护住头脸。
然而想象中的攻击,并没有发生。
因为,两道身影几乎同一秒扑了出来。
梁冀真没想到秦会长居然如此冲动,尽管他已经尽力的冲刺,却仍然慢了一拍。他仗着身体优势,一手从后面搂住秦横波的腰,另一只手赶快捂她嘴。
而另一个出手的,自然是吴县长轿车旁边,早已等候的保镖。那保镖一身便服,虽身材壮硕,身手还敏捷。
几乎在发现情况大步流星奔来同时,手里的橡胶警棍就打了下去。
此时此刻,梁冀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腹背受敌——保镖并没有下死手,可警棍打在身上仍然火烧般的疼,让他两眼前一阵阵发黑。
而秦横波也许真的是丧失了理智,竟然一口咬住了他的手,鲜血直流。
“嗯!”梁冀忍不住闷哼一声,十指连心,剧痛刺激了神经,身体疯狂的分泌着多巴胺和荷尔蒙,亢奋下他几乎超越了平时的极限。
梁冀双腿一蹬,稳住重心。先转身抽手,再用解放出来的两手把横波擒住,将其双臂反剪在身后。
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借着身体往下坐的力道,一把扯落了警棍并扔向远处。
“误会,保安大哥别动手,这全是误会一场!”同时,嘴中还不忘大声嚷嚷着。
吴县长终于站起了身,用手拍拍屁股,看到保镖控制了场面,才嘴里骂咧:“哪里来的小屁孩,连政府大楼也敢闯,这可不是你们过家家的地方!”
横波用力挣扎,双目死死地盯住对方,似乎能喷出火来,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吴县长早就死了千万次!
“对不起,领导,实在对不起!”梁冀心里也被怒火填满,恨不得一拳让吴县长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却不得不强迫自己弯腰鞠躬:“我这妹子精神方面有些疾病,总以为自己是冲锋的士兵,这才惊扰了各位,请看在我们孟浪无知,大人有大量!”
旁边一个官员却捏了捏胡子:“但是她分明说了,‘吴县长’三个字。”
吴县长也反应过来:“对啊,这又是怎么回事?"
横波恢复了几分理智,发觉自己闯了大祸,挣扎着想要起身:做人最基本的底线,不能连累了同伴。
梁冀却伸出一只手臂拦住她,尽量心平气和地解释道:“我妹子哪里认识县长大人的尊容,她无非是神经错乱在胡喊,这就要送去治疗呢。”
就在他越发觉得解释不清,这次在劫难逃的时候,先前动手的保镖居然开口了。
“领导们,我也认为是误会。吴县长是优秀扶贫干,美名乡里皆有耳闻,他们听说过不奇怪。而且这两个人明明就是还在读书的孩子,看他们的打扮应该是不学好在街上混。不要耽误了各位的日程才对。”那保镖表情不卑不亢,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可是话里话外却都有维护。
这时后面赶来的官员赶忙看了看表:“是啊,咱们还要赶到视察峻庄洪水的疏通工作,前两天雷雨交加时黄同志已经去了,山洪暴发后却至今杳无音讯!”
听到这里,吴县长也面露焦急之色:“那就让小孩子快走。喂,你们以后不要来这边玩!”
这时,保镖才摆出一副臭脸:“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吴县长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计较。还不滚!”口吻凶狠,但却是暗示两人赶快离开是非之地。
“是,是。我不打扰,我们这就走。”梁冀扶住身旁目光呆滞的女孩,点头哈腰的答应道。
走前,他特意抬眼望了那古道热肠的保镖,只觉得有些面熟,却根本想不起是哪号人。
果然,最容易让人觉得感动的,不是亲人,而是陌生人。
算了,也许只是错觉吧。梁冀也顾上抽丝剥茧认真思考,他疼得吸了口冷,得赶快止血才行。
另一边,吴县长有些不解的望向保镖:“老张,刚刚可以给两个豆子鬼一点教训,为什么要阻拦?”
他话说到后面,颇有些责备的意思,分明是因为人前出丑而感到无地自容。
“吴县,如果只是普通的小鬼,我少说赏他们顿竹笋炒肉。可是那两人身份不同,主要是那个男的,他父亲……”
随着他开始详细的解释,吴县长的表情也从最初的不屑一顾,到后来面露凝重若有所思,而最后竟然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似乎想到了什么坏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