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过完白天,夜里她又陷入的梦魇的死循环,躺在床上掀开被子,把空调温度调到最低,可她的汗还是湿了衣服。
她走向衣帽间,衣帽间以前的衣服已经不见踪影,按照她的尺寸换了一批新的取代旧者。
她随便拿了件裤子和上衣,最后披了件卡其色的风衣就出门了。
深夜,陈姨被汽车的启动声吵醒,从独栋小楼往外看见女人开着吉普驶出园子。
发了一会儿呆后,才迟钝地拿出手机给陆秉凛报信。
其实她之前就听说过这俩人的故事。
她也看不明白,明明少爷是爱着少夫人的,可为什么当少夫人出现的时候,他又做着那些伤少夫人心的事情呢?
一次又一次的,他不厌其烦地做着各种伤害她的事情,用了十年的时间把少夫人的爱一点点磨尽。
她听说,少爷知道少夫人在医院晕倒了,就急匆匆推掉开了一半的会议,奔去医院,把人接回了楼向园。可当少夫人醒的时候,他又是冷眼相待,又是用邵家小姐去气少夫人。
她看见,少爷在少夫人走后,亲自主持重修楼向园,那主楼里一模一样的摆饰挂件,有好几处都是断了版的,他也不惜耗费大量财力去重做,重找,只为再建一座一模一样的楼向园。
她重重叹了一口气,道了句,“缘不尽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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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吉普车停在了宋家别墅的门口时已经是凌晨。
天空像鱼肚皮一样泛白,露出几抹破晓之色,晨霞照在露珠上,露珠圆滚滚的泛着光。
宋军鸿从里面走出来,昂首阔步,可男人的两鬓夹着白丝,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很显然,林净以的离世,对他也造成了很大的打击。
风吹动她卡其色的风衣,长发也随之舞动,几缕青丝遮住她的面庞,阳光下她眼下的一团乌黑,显得她的脸色更是憔悴。
“爸爸。”
两人对视后,却没有像平日里那样寒暄逗趣儿,都呆呆站在原地,是她先开口。
“我的孩子……”
他三步并做两步,把她揽进自己宽大而温暖的怀抱,沧桑的声音不像从前那样浑厚有力,也带着温柔,“你受苦了……”
宋星仰被这样抱着好一会儿后,退开两步,站直身躯,规规矩矩地朝他鞠躬,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她声音不大不小,带着满腔歉意,跟他说了句,“对不起。”
她的眼神透着一股坚定与狠戾。
宋军鸿愣在原地,风吹起她的披风,露出她皮质腰带上扎着的黑色伯莱塔92F和一把三棱军刺。
他明白她要去做什么事情了,林净以的死,刺激了他们每一个人,而宋星仰无疑是被刺激得最深的那个。
以她的性子,定是要那些始作俑者血债血偿的。
他低低叹了口气,而后手掌搭在她肩膀上,沉声道,“想做什么就去吧,孩子。”
他很清楚,宋星仰想要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阻拦。作为一个父亲,他算不上合格,但他也了解自己的孩子,与其干扰阻止,不如放任她去,反正只要他宋军鸿在,定不会让宋星仰出任何事。
“宋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宋星仰攥紧手心,“我不会牵连宋家任何人。”
“吃早饭了吗?要不回家吃点吧?”
宋星仰摇摇头,道了句,“女儿不孝,望父保重。”
而后踏上吉普车,扬长而去。
宋军鸿慈祥的面孔露出沧桑和担忧,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感慨道,“诗沂啊,这孩子怎么和你一样倔呢?”
他原本以为,林净以是这个孩子的救赎,谁知道,却成了让她疯狂最关键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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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儿,您要的资料已经发过去了。”
“行。”
“‘面’发来紧急求助信息,要不要支援?”
“还活着吗?”
“活着是活着,但是……有些棘手。”那边的人欲言又止。
“讲。”
“他被捉进‘域底’了,您也知道,那个鬼地方有多严,进去的没丢半条命都别想出来。”
“哦,放着吧。他暂时死不了。”宋星仰停下车来等红灯,手搭在方向盘上,漫不经心道。
其实她现在就可以派人去把邵沣救出来,但是风险太大,她不想让自己的手下折损在“域底”,而这几天,陆家怕是都不会安宁了。
“行。”
切断联络后,手机来电铃声响起。
宋星仰看到来电显示——陆秉凛,毫不犹豫挂断。
林净以的事情,消息被她封锁了,不知道陆秉凛知道多少,不过那都不重要。
过了一会,绿灯亮起,宋星仰又脚踩着油门,手机来电又响起。
她挂断。
接着就是锲而不舍的来电轰炸。
大概五六个后,她接了。
没等对方开口,她先说,“开车打手机,扣三分,罚款一百元。”
“你在哪?”那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倦,还带着点隐忍怒意的感觉。
宋星仰看了一下街道两侧,淡淡说道,“一辆吉普车上。”
“我是问你现在人在哪?”他不耐烦了。
他一早就收到了她离开楼向园的消息,觉得放任她去吧,反正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又生怕她和林净以一样干出点什么蠢事,才厚重脸皮打了那么多通电话。
“关你屁事。”她可没闲工夫跟他瞎扯。
“你……”陆秉凛显然被她这态度气到了,想骂人又生生憋了回去。
“有事说事,没事挂了。”宋星仰显然比他更没耐心。
“哎算了,你什么时候回家?”
他生生把怒气压下去,转了个话题。
她那边却安静了,车里没放音乐,静得跟断线了似的。
“人呢?”
“咳……”她像是刚回神,慢悠悠道,“晚点,给你带份惊喜回楼向。”
哦,那不是她的家,以前觉得是吧,但现在不这么觉得了。
“什么惊喜?”他冷漠地问。其实他心里偷乐着,他本以为之前做了挺多过分的事情,她会不喜欢自己,还有些失落。一听到她这么说,他心里想着,“还是没变,还是那样喜欢制造惊喜。”
“嗯……”宋星仰认真思考了一下,“你先把楼向园里的工人都撤了。”
“行。”他很爽快答应,反正修复工程迟一天也不是什么大事。
“把长工也撤了。”
“可以。”反正给他报信的又不一定要是人,任何一台机器都是可以成为监督她的工具。
“大概……”她很认真在脑海里计算了一下,“反正今晚之前你一定会收到。”
“好,我等着。”
电话线掐断。
宋星仰听出他语气里的小期待,露出一抹笑容,“真不知道收到惊喜后你失落的神情会是什么样。”
她无心要拉陆家下水,但没办法,那几个畜生跟陆家的渊源确实有点深。
十个人,她当场开枪打死一个。
死的那个背景算不上大,普通暴发户家的儿子,死了就死了,掀不起什么风浪。
但另外九个就不一样了。
有和陆家世交的家族小辈,也有和陆家正在合作的家族小辈,还有一个直接是陆家分支的一个小辈。
宋星仰看着资料都想笑,“你说世界怎么就这么小呢,十个人,九个都和你陆家分不开联系。”
“怪我吧,陆秉凛。十年了,不能一直是你对不起我,我也得有对不住你的地方才算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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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跑跑,跑哪去?”
游轮的甲班上,响起一道不耐烦的中性声,似针一样要刺穿巩荣轩的耳膜。
巩荣轩绷直身体,机械地往身后看,其实身后的人长着倾国倾城的容貌,但就是她那张脸,就能让他整个人吓尿。
那天晁余在会所被她一枪打爆头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再平静面对面前这个女人。
巩荣轩当即给宋星仰跪下了,双掌合起来,苦苦哀求,“大佬,你就饶了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
宋星仰这个名字圈子里谁都不陌生,但是众所周知她是个花瓶,可哪有花瓶会拿枪杀人的?
而且她那天出手,没有一个人看清她的动作,当时慌乱之下,他想趁乱逃,还是让宋星仰的人给捉住了。不过后来送进了警察局,他家关系大,宋星仰那边又没有后续管,就让他钻了个空子偷偷搞出来了。
跟家里人抱怨完,他们家也忌惮宋星仰,觉得把他送出国才是正确的选择,哪知道这人怎么那么阴魂不散,连游轮都追上了。
宋星仰懒得听他聒噪,直接把人扣住,像拖条狗一样,直接拖上直升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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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场里,一帮赌徒正玩得欢,吵吵嚷嚷的声音快覆盖过赌场的音乐了。
“哎,我赢了,给钱给钱!”马煜城挑着“战利品”正乐滋滋地喊着,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步步逼近。
“哎呀,别打扰老子,没看见爷正赢得欢吗?”马煜城感觉有人在拍自己肩膀,却不以为然,还笑嘻嘻的。
“宋……宋……”站在他对面的人却结巴了。
“送?送什么东西?”
肩膀拍他的力道,明显加重了,他吃痛,转回头。
却吓得直接瘫坐在地上,还往身后爬着退了好几步,“你你你……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