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想吃你做的。”
那个蛋糕店提供DIY手工制作,宋星仰在做蛋糕这方面有点天赋,再加上那家蛋糕店的材料本来就很好,所以她做的真的很好吃。
看着床上那个噘嘴的女孩小心翼翼的样子,她可不忍心拒绝。
反正从这到宋家来回也就一个小时的车程,再说这家医院是宋家开的,防卫可以信得过,又有私人护工,没有哪个家伙敢直接挑战宋家的威严。
“好。”她点头应了声,又给林净以倒了杯温水,笑着说,“等我回来。”
“姐姐。”
她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被林净以叫住,她下意识回头,“嗯?”
“要草莓味的,很多很多草莓的那种!”
她用手比划着,歪头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可可爱爱的。
“好。”宋星仰宠溺一笑,然后轻松地走出病房。
好久没见小姑娘笑得这么甜了。
如果她再次回头,一定会看到小姑娘眼里的忧伤和不舍。
“十五分钟给我报告一次她的情况。”宋星仰拿着一个通讯器递给女护士。
女护士是宋星仰手低下的人,做事严谨,可以信任。
十五分钟后,宋星仰单手握着方向盘,扶了扶耳朵里的通讯器,听着她报告的情况。
“从您离开到现在,小姐一直在低头写东西。”
“没有别的动作吗?”
“第三分钟的时候去了趟厕所。”
“好,我知道了。”宋星仰又补充道,“把病房里的利器都悄悄收走,不要让她察觉。”
“好的。”
又过了十五分钟。
“第五分钟时去了趟厕所,第八分钟回来,又继续写东西。”
“东西收了吗?”
“只有桌上的一把水果刀。”
“嗯。”
又过十五分钟,通讯器的声音按时响起,“三分钟前,小姐收了笔纸,喝了半杯白开水,躺回床上。”
“嗯,不要让她发现。”
林净以现在的心理太脆弱了,要是让她发现自己的姐姐在监视她,可能会触及她的心理脆弱点。如果崩塌,后果不堪设想。
但她又没办法放任她不管,宋星仰需要时刻关注她的安危来慰藉心灵,生怕出点什么差错。
宋星仰也意识到自己很小题大做,觉得再这样提心吊胆下去,她迟早得得疑心病。
距离她离开医院已经一个小时整,那边给的信息都非常正常。
现在林净以已经入睡。
宋星仰让女护士不要打扰她,守在病房门口。
她刚好碰上蛋糕店空运的新鲜草莓,尝了两个酸酸甜甜的,觉得好吃就想着给林净以另外打包一盒回去。
在蛋糕胚子外层抹上新鲜奶油,然后放到转盘上转圈圈。
她想着,既然林净以爱吃蛋糕,那不如以后开家蛋糕店自己经营,也不会让生活过于无聊。
半个小时后,她把蛋糕打包好,系上粉嫩的蝴蝶结,提着蛋糕盒上了车。
“一直都睡着?”宋星仰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挺开心的。
要知道,从那天以后,林净以一直都是半梦半醒,稍微一点小动静就能让她从梦中惊醒,而且醒了之后就很难再入睡。
“是的,睡得很沉的样子。”
“挺好的。”宋星仰自语。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她的生活正在慢慢向计划轨道运行。
“那十分钟之后的身体检测要不要照常进行?”女护士小心翼翼问。
“往后推推,别吵醒她。”
她妹妹好不容易有个好觉,她可不想被任何人吵到。再说,林净以身体没什么问题,只是为确保万无一失检查完明天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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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走廊除了来来往往几个医生护士,就她一个不是工作者。
她拎着蛋糕,心里乐滋滋的。
妹妹应该会很开心,然后对她露出那两个小虎牙,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她的笑容了。
她打开房门,对床上还在熟睡的人笑了笑,静悄悄把蛋糕放到茶几上,然后坐在病床边。
因为拉上窗帘,遮光力很强,即使现在是白天,也只能看到物体的大概轮廓。
可是当她看清床上的人,脸色变得煞白。
她几乎能穿透黑暗,清清楚楚地把林净以的情况收入眼底。
那张小脸,白得惊人,像被福尔马林泡过一样。
她赶忙掀开被子,想要去探她的脉搏,可是眼前的一幕让她连呼吸都忘了。
大片的红色浸染白色的床单,大大小小的纹路形成一副诡异的画。
她呆呆愣在原地十秒,疯了一样喊,“医生,医生!”
医院隔音不好,怕病人有什么突发情况。
她手指已经都得不像话了,还是打开抽屉拿出医用纱布去给她的手腕止血。
“怎么会……怎么会……”
她边呢喃,边包扎,其实现在只有她自己知道,原来自己离林净以那么远,明明近在咫尺,却无论如何都注定抓不住她。
宋星仰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但她想要的人,就没有留得住的,妈妈如此,陆秉凛如此,林净以亦是如此。
很快,医生便闻声赶来。
灯开的那一刻,宋星仰一下子适应不了光亮,视线糊了好几层。
一片片不再鲜红的血迹,斑驳覆盖在白床单上。
她才知道,原来血迹也可以这么可怕。
宋星仰身体的反应比她的意识要快,下意识捂住嘴巴,撇开头,朝别的方向干呕几下。
再抬头,看见床头柜玻璃杯下垫着一张纸,她浑浑噩噩地伸出手,把纸扯出来。
“姐姐,请不要阻止我。”
纸张开头第一句话,像针一样刺如她的视网膜,她感觉自己快要瞎了。
“我知道我这么做很自私,但这是我唯一的解脱方式。感谢姐姐和爸爸这么多年的照顾,要是没有你们,我会死在人贩子手上。我想,这是我最好的结局。你和萧旌哥哥常常教育我说:‘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中’,这次我没有死在别人手上,我死在自己手上,看我是不是做到了?”
看到这宋星仰捂住嘴巴,伸手探了探林净以的脖颈脉搏,弱成丝了都。
“我看到萧旌哥哥站在门口偷偷看我了,但是我再也配不上他。你们总是给我最好的,一不小心就成了你们的宝贝。姐姐很优秀,我也想像姐姐一样优秀,但……好像没机会了。没关系,伊伊很乐观的,希望丫丫也要乐观!下辈子我要干干净净地见你们。”
落款:宝贝伊伊
下面还有两张,一张是写给宋军鸿的,一张是写给萧旌的。
宋星仰手攥着那张写给她的,贴在心脏处,眼泪无声地掉,心脏在剧烈抽搐,呼吸顿有顿无。
像是空气中的氧被人抽走,窒息感像狂风漫卷袭来。
脖颈上的青筋暴起,手里死死拽着那张纸,又生怕抓破,害怕连林净以留下的念想没有了。
她难受,想喊出来,可是喉咙却发不出声,无声的哭泣才是最致命的。
痛……心脏痛……大脑痛……
她看着林净以被抬走,送进了抢救室。
萧旌也收到消息姗姗来迟,最后只能看到一堆蓝白色衣服进入抢救室的背影,然后抢救室关上了门。
他进病房,入目的最先的就是那一坨一坨的血迹,一向独当一面的人此刻身子一软,后背重重砸在墙上。
再看时发现床头柜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女人,她在颤抖,无声的抽泣。
他认出来,那是宋星仰。
他和平时大相径庭,此时连腰板都挺不直,缓缓走向她,想要开口,却又不知说点什么。
视线移到床头柜的两张纸上,是林净以的笔迹。
有一张开头写着写信一贯套路的称呼:亲爱的萧旌哥哥
林净以的字和她本人一样,可可爱爱又不失开朗洒脱,好看极了。
一个大男人,忽然鼻头一酸,伸手拿起那张纸。
篇幅不长,写的人,写的时候似乎犹豫了很久,逐字逐句斟酌过,因为有好几处划掉的地方。
可他一下子捕捉到的信息就是:林净以自杀!
一种不好的感觉在全身迅速蔓延开来。
他背靠着墙,缓缓往下滑去,这封信就像她的死亡通知书。
她还是那么乐观,明明篇幅不长,有一半在回忆,另有一半在安慰他。
林净以就算是死,也要让萧旌快乐地活着。
可她不知道,没有她的日子,他怎么可能会快乐地活着?
“她在哪?”萧旌急切地哑声问。
“手术室。”
宋星仰的回答把他最后的一丝幻想破灭。他希望床上的血不是林净以的,那丫头胆子小又怕疼,怎么可能给自己搞那么多的血在床上?
这么多的血,一定很疼的。
“救活的几率是多少?”
他在宋星仰身边很多年了,只比林净以的到来早几天。他很清楚宋星仰的医术,不是一般的好,可以好夸张地说将死之人都能被她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
“百分之三到百分之十。”
好低的概率啊。
这当然说的是宋星仰亲手主刀的情况下,但换了别的医生,肯定到不了这个概率。
可是现在宋星仰的手抖得跟筛糠似的,别说主刀,连手术刀都拿不稳。
“你是神医,一定有办法就她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