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被拽着头发摔倒床上被扯衣服那一刻起,她平静的心也被掀起狂躁的波澜。
但她还是拿出几分耐心跟那几个家伙周旋半天,才从他们嘴里套出他们的动作都是经过陆秉凛的授意。
本来不想让他们死得那么难看的,但她对陆秉凛的一腔愤怒与委屈不知道该往哪发泄,就下手重了些。
当然,如果那些人没有真的动歪心思,她就不会弄得那么难看。
大概这件事过后,她在陆秉凛心中那个“蛇蝎心肠”的形象坐得更稳了吧。
身上只有一件礼裙,长发散乱的披在肩膀上。
披衫已经被那些人渣扯烂,她不愿意再拿回来。她总觉得从那个地方拿出来的任何东西都是肮脏的。
鞋子也在踹人的时候沾了血,两只鞋鞋跟断得高矮不一。
鞋上闪闪发光的钻石也因为污血的沾染隐退光芒。
夜晚的冷风拍打在她身上,露出的肩膀被冻得通红。
女人漫无目的地走在山间的小路上,面上了无生机。
“如果你现在来找我,我就跟你走。”她想。
她可以不计较他亲手设计毁她亲白,只要他出现在她面前。
她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强大,其实她的内心是脆弱的。伪装得越完美无瑕,其本质就越破败不堪。
可是她走了好久,这条路上除了她根本没有别人。
她炸了车库,就是想要报复他。
明晃晃,赤裸裸地告诉他,她不好惹。
但是她也想体验一下,他疯狂找她的感觉。
哪怕只是为了把她抓回去,再报复她,她也愿意啊。
但他没有,他没有任何动作,任凭她淹没于林海,杳无音讯。
难道他对她真的已经厌恶至此了吗?
宁可不惜一切代价,毁了她。
走到一个岔路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连原路返回都不知道原路在哪里。
因为她在车上睡了一路,所以她连这里是哪里都不知道。
她没有带任何通讯器,除了无名指那枚戒指,身上再无别的装饰。
她折断树枝,用作防身。
就算是落魄至此,她也不会让自己因为野兽袭击而丧命。
——————
“他妈的!”陆秉凛抓起一个瓷杯就往来人身上砸去,怒吼的声音响彻整个办公室,“一帮废物!”
“三天了,找个人都找不到,我养你们干什么!”
陆音的耳膜被老板的声音震得嗡嗡响,这比打枪的时候的声音更震人心魄。
“对不起老大,我们已经加派人手在找了。”
陆音的苦真的是哑巴吃黄连。
又要找人,又不能高调找人。因为不能让老宅那边的人发现,他们要一边隐藏自己的行踪,一边找夫人的踪迹。
郊区那边三天都快被他们翻着找了三遍了,连石头缝里的青苔都没放过,还是丝毫没有夫人的行踪。
那么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
他们也很慌张,但能有什么办法?
“找,给我滚去找!”陆秉凛长指一挥,指着门外,如河东狮吼般咆哮。
“是。”
陆音马上灰溜溜地滚出办公室。
人走后,陆秉凛无力地瘫坐在座椅上,烦躁不安。
他也没有想到,那个女人炸了车库之后就失去联系。
是畏罪潜逃吗?按照她的性子,不应该的!
宋星仰是什么人?傲得很,她就算死,理应也要拉上他一起的。
——————
“阿婆,这个放哪?”女孩侧编的头发垂过锁骨处,怀里抱着个竹编箩筐,不施胭脂粉黛,皮肤状态很不错,是那种典型的看起来文文静静却很能干活的。
“哎哟哟,放那放那!你不会弄这些,我来就行。”阿婆听到转头,看到女孩在干活,一下子就急了。
宋星仰乖乖地放下箩筐,还有点心虚,因为这几天冯阿婆都是在重复说着这句话。
五天前,她点火炸了车库,而后走了整整一夜,一直到破晓时分,因为本来身体就不舒服,又受了一晚上的冻,高烧烧迷糊了脑子,晕倒在路上。
幸好遇到了阿婆,救了她。
这里方圆百里,小毛坯房,破破烂烂,只有几户人口,都是一些不愿迁走的念旧老人。
她很娇贵,不仅她知道,阿婆也知道。
阿婆对她很好,完全是按照对待自己亲孙女的标准来,而且还是那种被宠坏的孙女。
阿婆念念叨叨地,弓着身子,迈着蹒跚的步伐,把箩筐抱走。
她靠在比自己矮一截的门旁边,闭上眼睛,享受此刻的清闲。
这里环境不错,虽然没有楼向园繁华,也不像筝镜庄园那般世外桃源,可它的本色就是自然田园,是那种无论如何巧妙绝伦的设计都到达不了的高度。
她喜欢这里,所以尽管她有着天大的本事可以离开这里,她却不想。
所以她没有跟外界联系,沉溺于此刻的清闲。
宋星仰低头,看着自己原本嫩如柔荑般的手,这时却生出几处细微的茧子。
因为要使用“线”这种武器,手是第一关键。这种武器对手的要求苛刻,不仅是要嫩,软,灵活,还要到达完美无瑕的境地。
如果在手有瑕疵的情况下使用“线”,就会被它反噬。
师父为了把她培养成“线”的继承人,从她五岁时就开始对手进行各方面定时疗养。商櫈便是专门为她的手服务的人。
其实从那一批被培养的继承人里看,五岁的她算是很老的。很多孩子都是从出生便开始这场残酷的斗争。
可谁也没想到在这场竞争中,他们占据了优势,可都是失败者。
按照规定,失败者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即便是她不想,可命运在那时就已经给她注定好结局,从一开始就双手染血,她别无选择。
继承人的竞选残酷无情,她亲身体验过,所以她并不想把这种东西传承下去。
“线”一种绝技,天下无双般的存在。
可以是攻击性武器,也可以是防御性武器。
它的存在,让人们听到就瑟瑟发抖,看到就绝迹于世。
用得好,造福万民;反之,则祸害苍生。
——————
“妹子,你闻闻我家饭香不香?”
阿爷站在家门口,手上提着今天的收获,乐滋滋地招呼她吃饭。
这里的人都是2G网,压根没人知道宋星仰的真实身份,只当她是寻常迷路的过客。
“李阿爷,明儿我再来您这,我抱箩筐被阿婆知道了,得赶紧去哄哄她。”
女孩子穿着麻布碎花裙,是很老旧的布料,都是阿婆们常穿的那种,她穿出了少女独具的风味。
这里的人,待客热情似火,应该儿女很久没有回来看过了。
冯阿婆儿女都走得早,只剩一个孙女,早早就进城里闯事业去了。
忙活得很,三年五载也就回来一次。
可能是人老了,总喜欢念叨以前的事情。她在这里的日子,只要阿婆开始怀旧,有六分是关于她孙女,有四分是关于她去世的老伴儿。
儿女什么的,她不太喜欢念叨,儿子走得早,随后儿媳也改嫁,留下个丁点儿大的小孙女给她,和老伴。
后来孙女长大了,去了城里,不常回来,她和老伴相依为命。可在两年前,老伴病逝,只留下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她活着也不过是想等等她的孙女回来……
“阿婆,今天收成不错!”宋星仰闻到饭香,就美滋滋的露出笑容,甜甜的,无公害。
阿婆不理她。
“我听赵阿婆说,西边那块地准备拿来耕,我打算过去帮帮忙……”她咬着筷子,认真思考的样子。
“你敢!”
阿婆的声音是带有岁月痕迹的,有些沙哑,但听起来是带着怒火的。
这要是在别的地方有人这么跟宋星仰说话,她肯定会不屑地挑个眉,肆意一笑,然后那个人就该人间蒸发了。
“不敢,不敢,阿婆你别跟我计较,行不?”
桃花眼眨巴眨巴,倒映着台油灯跳跃的火光。
“哼,赶紧吃,菜都凉了。”
“嘿嘿,好。”
果然从伊伊那学的这招屡试不爽,任谁都抵挡不住这弱小无助的小眼神。
阿婆对她太好了,不知不觉中好像填补上她幼年丧母的缺失。
这里的人对她都很好,大概是把心里头对孩子的愧疚全都用在她的身上了。
阿婆不让她做工,很大原因也是她的孙女离开,就是不甘于这种劳苦的生活。
因为近年政策的扶助,阿婆的生活得到改善。在她生活变好之后,她的第一想法便是弥补对孙女的亏欠。
她也想让孙女和别人家一样,拥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可是条件不允许,她的孙女因为上一辈的无能,无奈只能从小就生活在粮仅能填肚,不能食饱;衣只能蔽体,不能保暖的生活。
所以她看见娇贵的宋星仰,便想到自己的孙女,她的孙女也应该很娇贵,所以她希望在城里的孙女,能活出自己想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