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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托付

生离荼靡

第六章托付

灵丘——

岚笙仰坐在梓青树上,看花祭忙前忙后收拾着东西,听她絮絮叨叨的聊左聊右,笑着摇摇头,转头啃下一口果子。

“主子不知道,王母娘娘时常跟奴婢说起您呢,常跟奴婢说起那次大战,说您也是不小心,那样凶险的战事,您一个人披甲就冲了上去,一点都不把自己的命当命啊。娘娘还时常自责,没教您更厉害的法术,还害得您受了重伤,不得不隐退修养。”

“玉姨把她那点看家本领都交给我了,自责什么。再说受伤这种事,也不是谁都能料到的,不怪她。”岚笙看着进门的稚非,又道:“花祭啊,你先出去,替我把瀚垠叫来,去吧。”

花祭看一眼刚进门的稚非,行了礼便退了下去。

稚非上前,仍是垂眸的样子。岚笙这才好好打量着着个瀚垠塞给自己的“随从”,稚非身形高挑,清瘦但又不是弱不禁风的样子,面色润白,颜色像极了成色极好的羊脂玉,润滑的感觉从额头沿着高挺的鼻梁一路延伸最后隐进黑色的衣襟中。薄薄的唇瓣此刻正紧抿着,让那一张本就冷峻的脸更染上一丝生人勿近的疏离感。岚笙轻笑,再看稚非这模样,倒是觉得可爱的紧。

“我不是让你去摘花吗,花呢?”岚笙话中带笑,眼角弯出好看的弧度,看着稚非。

“回主子,花给了王母座下的仙娥,并未带回来。”稚非回话,恭恭敬敬地回话,但又有说不出的疏离。

“你不好奇吗?”

“不。”

“为什么,你是我带过去的,开宴时你本就立侍在我身边,就是让你入殿随听也没人说什么的,何况以我的身份,就算再拉几个毫不相干的人也是不要紧的。”弯弯的眸子里像是有星星。

“回主子,我只是一个侍从,还是您的座骑,没有资格在您议事时随侍左右。”

“我可没把你只当成简单的随侍。不管是侍从也好,坐骑也好,没让你跟着,只是我觉得,你不够信任我。”岚笙扔了没吃完的果子,突然靠近稚非,直视他的眸子,“在没有完全的信任之前,你不会从我这里知道更多,稚非。”

岚笙转身,拿细绢细细的擦拭着手指,又道:“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谁,也不关心是不是叫稚非这个名字,不过你既然被瀚垠交给了我,就是我的人,如果做不到对我十足的信任和服从,那你还是滚回凤族好好呆着,别再出来丢人现眼。”

稚非没想到岚笙如此聪明,倏地看向岚笙。两厢默默,好一会儿,稚非才再次开口道:“我的确不叫稚非。”

岚笙却打断他接下来的话:“我没打听别人隐私的癖好,瀚垠把你留在我身边的目的是什么我也不想知道。我回来的不易,也不想再活的那么累,我探过你的法力,也不是拿不出手,我这副躯体的安危便交由你负责,护我周全。”末了,又加上了一句:“在你离开之前。”

——几乎微不可闻。

瀚垠进门时与出来的稚非打了个照面,瀚垠打量稚非匆匆离开的背影,顿了片刻才又迈步进门。一进门就看见岚笙懒懒地坐着,听见瀚垠进门,只是抬手招呼他坐,却并不抬头看他。

“你把烟墨带回来,阿玉没说什么?”

瀚垠不以为意,径自坐了,拿了桌上的茶盏轻啜,问着。

“当年原本就是我将烟墨托付给玉姨的,如今我回来了,烟墨再呆在玉山也不合适,还不如回来继续跟着我。人家现在叫花祭,是你的阿玉给取的,可别叫错了。”岚笙朝自己盏中续了些许茶汤,“我说瀚垠,我这刚回来,你就要我重操旧业,帮你俩传情啊。”

“说什么呢,”瀚垠伸手在岚笙脑门上弹了一下,“没大没小的,叫你爹瞧见了又说我不教你好。”

“嘶,我都多大了你还弹我。”岚笙装作生气,朝瀚垠翻了个白眼,转过头去。

瀚垠也不再逗弄岚笙,放了茶盏。气氛突然安静了,身边只有知春鸟鸣叫着夜曲,衬着本就幽静的夜更添一份神秘。

“瀚垠,”岚笙突然开口道,“把我身上的封印解了吧。”

瀚垠转过头,如水的眸子平静地看着岚笙。

“怎么突然要解封印。”

“身份暴露啦,”岚笙轻笑。半垂的眸子看不出情绪,微微上扬的嘴角,似笑,又并不含笑。自嘲一闪而过,道:“在玉鸾宫叫花祭那丫头给说出来了。不出两日,我敢打赌,灵丘的登门之客必不会少。”

“只是解印?”

“留个防备而已,毕竟那些法术,我这些年也不曾用过说不定早就生锈了。解印是以防万一,留个自保能力,当年的事我可不想再来一次,而且这次身边还有稚非呢。”岚笙瞧着瀚垠,见他面色微不可见的变了一变,又接着说道,“我不知道你把他放到我身边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是有什么秘密不能告诉我,但他现在是我的人。我探过他的底子,法力不浅,就留他在我身边保护。”

岚笙见瀚垠并无不耐,又说道:“瀚垠,我是真的怕了。你永远也想象不到,被生生打断骨头绑在捆仙柱上,经了十六道天雷后再丢进镇妖塔是什么感受。你看不见任何东西,身边还有无数纤虫无孔不入的吸附在你身上,你只能清醒的感受身体里的法力被一点,一点,吸食殆尽,感受自己的生命就要交代在哪里是什么感受。你越是害怕,那些纤虫就越是兴奋。我不知道,他们跟我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竟如此容不下我。”

瀚垠一直默默地听着。脸色一点一点黯沉下去,半晌,才开口道:“你从未说过,你被行了天雷之刑,还,被关进了镇妖塔。”

“这些都不必告诉我阿爹。二哥的离开已经让他很伤神了,我不能让他再难过。瀚垠,我与你说这些,不是要你为我去向天族讨要说法,也不是要你为我再担心。我知道,这些年你对我照顾有加,这世上除了我阿爹阿娘还有我那几个哥哥,就数你最疼我。可是,有些事终究是要我自己去了结的,上次是我太傻,盲了眼,丢了心,断了骨,还害得亲兄长为我犯下的错承担罪责,给灵丘造成了不可挽回的重创。可如今我回来了,天族欠下的债,也该让他们还了。”

岚笙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语气中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傲气。她就是天生的上位者,在岚笙面前,任何人就仿佛只适合俯首称臣,连站着说话的资格都不配。瀚垠不知道该接什么,只是默默走到岚笙身后,念动口诀,替岚笙结了这封印了四万年的印伽。

结束后,瀚垠缓缓抬头,看着远处的夜幕,轻叹道:“当年那一战后,你求我为你下了这封印,本就只是为了守着你就是云别的身份。原只是贪图清净,未曾想竟让你经了这一遭苦难。你还是个孩童时,我曾为你推演命数,算得你命中有一场大劫,只是并未想到啊。”

“这一切,原只是命数,谁又能算过天呢,”岚笙的声音闷闷的。她轻轻抬手,一下一下揉着眉心,并不在接着说下去。

瀚垠撩起袖子,从袖袋中取出丝帕揩着手。岚笙的目光随着瀚垠的动作流转,见他收了帕子,才开口道:“我打算去凡间待一段时间。这期间就劳烦你多费心,在灵丘守门了。”

“也好,去散散心,也去避避风头。灵丘你不必担心,有我在。你阿爹阿娘这些年游历四海,等闲是不会轻易回来的,你就放心的去。”

“有你,我还担心什么,”岚笙也站起身,瞧着瀚垠正要出门,便随上去送他。

瀚垠行至门前又住了脚,回过头来看着岚笙清澈的眸子,问道:“你这一去,什么时候回来。”

岚笙耸耸肩,笑着说:“不知道,等上灵界的风头过了再说,也不急着一刻。”

“此去,照顾好自己,出了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去灵山找阿玉。”

“好啦,我记得啦。”岚笙仍挂着笑意,把瀚垠送出门去。他走出几步,不放心似的,仍回头看着岚笙,眼中划过一丝微浅的担心,欲说还休却被岚笙挂在脸上的笑打断。终是一句话也没说,转头走了。

岚笙看着他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小路尽头,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消散,半含着的眼眸,敛了眼底的狠绝。她抬头看着高高的天空,晴朗的夜空没有一丝云彩,只有一轮圆月。九重宫阙此刻正是歌舞升平的合欢景象吧,天宫里人人都披着虚伪的皮,擅长阿谀奉承的把戏,以为戴上了面具就可以遮住那丑陋的内心,那看似金碧辉煌的宫殿早已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人人都想当救苦救难的观世音,可人人都是杀不眨眼的恶魔。他们毁了自己,也毁了灵丘风家。

岚笙不想去管天族内里究竟有多腐朽,她只是求一个公允。四万年前,为平三界之乱,同时防备天族因功高盖主的缘故使两族生隙,她说服瀚垠封了自己身上七成法力,隐瞒自己云别的身份,谁料,两万年前,兄长领兵战死在矢海,死因蹊跷,她冲上九重天恳求天君彻查,却被扣上叛乱的罪名,生生受了天雷十六道,还下放到人间历六世劫。

天君美誉其名,是飞升之劫,还允诺,他日重归仙班,必要以未来帝后之礼迎娶回宫。两族结姻,是当年天君与狼帝结拜之时定下的约定。

只是如今,两族的关系恐怕要重新再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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