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让世界变得支离破碎

#月

在大森林里七拐八拐穿行了半个钟头之后,他们来到了往北去的一条道路上。这条路狭窄、蜿蜒,路两旁的树低垂在他们头顶上,树上的枝干结满了冰霜,闪闪发亮。

“我坚信一旦他们逮住我,就会把我毙了,如果不是样,这幅景象就太美了。”伊利亚的语气轻快得有些不自然。

星想要告诉伊利亚小声点儿,就在这时她回过

看到了他的脸。那张脸除了眼睛全青了,由于缺觉变成了淡红色。他的嘴唇已经在寒风中裂了,但是他声也没有抱怨过。星使劲儿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别担心。咱们会先打死他们的。”

“咱们没有枪。”

“你明白的,这只是…打个比方,就像是用枪打死他们一样。”

“我想我还是更希望真的用枪打死他们,如果最后不得不这样做的话。”

星冲着伊利亚做了一个鬼脸,然后看了一下平放在黑子脑袋上的指南针。“注意听有没有马车。

这条路荒无人迹,不过月还是让灰灰靠着路边走,一旦听到身后有响动,他们就能立即跳进路边的壕沟里，在大路上他们的速度快多了,因为不需要在石头和横在地上的原木中间穿行。

几匹已经飞奔了一个多小时。突然他们听到一声响动。“是什么?”

“风?”伊利亚从大白背上跳了下来。

月抬头看头顶上的树枝。“树枝没动。”

又有一声响动。月恐惧地倒抽了一口气,咬住一大团头发,以免自己的牙齿嘎嘎嗒地打颜。远处传来的声响是马感到紧张的时候发出的动静。她知道谁都养不起马,任何人都养不起,除了军团的人。

月回头张望了一下,路折,望不到头。

“我觉得他就在附近,“她轻声说道。

黑子咆哮了起来。或许是星的膝盖夹得太紧，把它弄疼了,也有可能是它闻到了什么。

伊利亚咬着自己的手套,眼睛睁得大大的“在哪里。”

“我觉得就在咱们身后。咱们得离开大路。” 说完星就从黑子的脊背上溜了下来,“进树林,咱们只条壕沟了。快点。”

狼不会服从命令,除非对这个命令感到满意。星伸手抓住大白,大白就转过身,沿着来时路跑掉了。

“别走!回来!”伊利亚大声喊着。

星懒得喊,她把狼崽轻轻地塞进了自己的背包里，两只手抓起斗篷,拔腿就追了上去。等她拐过一个弯的时候,伊利亚也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跑…慢点。”他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黑子和灰灰也跟了上来,各自跑在星的两侧，用身体撞击着星的膝盖。

拐过弯后,星停下了脚步。恐惧上她的心头，慢慢地后退,使劲儿把两匹狼拱到自己的身后，把狼崽抱得更紧了,小家伙在口袋里蠕动着。

大路中间停着一架雪橇,雪橇上刻着军团的纹章。刚刷过金色油漆的雪橇闪闪发光,上方的树枝覆盖着蓝盈盈的冰霜,看上去好像世界染上了童话的色彩。一匹配有银饰皮革挽具的马正狂乱地用蹄子刨着地上的积雪,那个士兵几乎牵不住它了。那匹马死死地盯着大白,大白则站在那里咆哮着,脖颈上的毛发直指天空。

雪橇的尾部坐着拉科夫,他身上裹着一层又一层毯子。

“野狼?”他说,“还是她的狼?”

说完他抬起头,看到了月。月也看到了他的眼。

拉科夫一侧脸颊上的皮肤皱巴巴的,浮肿的地方泛着黄色,紫色和绿色。他的一只眼睛上裹着绷带,帽子低低地压在前额上。在认出月的一那,他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惊讶。月看着他,看到这个老头子心满意足地撇了撇嘴。

“小狼女,我都忘了你这么小。”他说。

他从皮带里拔出手枪,朝月敬了一个礼,然后朝月身旁的大白开了枪。

大白摇摇晃晃地朝后翻倒在雪地上,月嘶喊了一声,伊利亚通一下倒在地上。没等月迈步,大白就踢腾了一阵,拼命站了起来,地越过壕沟,钻进了树林,在身后留下了一串血迹。

月转身就跑,恐惧让她脚下生风,她如同一道闪电扑进了沟里。壕里的雪没到了她的脖子,她喘着粗气地爬起来,从壕沟的另一侧爬上去,钻进了树林，伊利亚在她的身后喘着气,喊着她的名字,她看没看一眼就把手伸到背后,一把揪住伊利亚,拽着他往树林深处跑去，星也跟着灰灰它们跑了过去。月的另一只手紧紧地着,一路上不停地推开落满雪的枝。黑子身影模糊地从他们的身旁蹿了过去,循着大白留下的血迹跑远了。灰灰慢慢地跟在大白的身后,它只要有东西跟上它就会冲对方出牙齿和牙龈。

月只回头看了一次,恰好看到拉科夫骑在一

鞍的黑马上并策马跳进了壕沟。马蹄胡乱拉着往岸上爬，一个年经一些的士兵顶着马屁股,将马顶上了岸,让它也钻进了树林。拉科夫大吼大叫看下了命令,随即就响起两声枪响。

恐惧让世界变得支离破碎,月只看得见身前的树林。她恶心得干呕起来。积雪不停地拽着她的靴子，可是她只顾继续向前跑。她抓着伊利亚的手腕,左躲右闪躲避着连续不断的白皑的灌木丛,把挡在身前的积雪狠狠推开。伊利亚在说话,实际上是在大声喊叫,可在月的耳朵里咆哮着,阻挡了一切声响。她能做的就只有不停地跑下去。

直到赶上大白,看到大白的身影,月才恢复了意识，大白步履蹒跚,后脚拖在地上,月伸手摸到了它,它的腿已经支撑不住了,毛皮被鲜血染成了红色的绸。直到此刻,月才知道狼竟然可以像人那样呻吟。

月抱住大白的脑袋,抚慰着它侧身躺下来。继续跑着的黑子,突然也停下脚步,像一位忧心的父亲那样回头张望着。星冲黑子摇了摇头。她盘坐在雪地上,吐了口唾沫,用两只拳头死死地抵住身体侧面岔气的地方，伊利亚不安地走来走去,眼睛瞪得大大的。

“咱们甩掉他了吗?”

星回头看看灰灰,灰灰的颈毛就像铁栏杆一样直挺挺地竖着“没有,灰灰闻得到他的气味。”星说,她拼命地了一口气。“情况不该是这样的。”

“可是已经成这样了。咱们怎么办?”

星心想“咱们了这个说法太慷慨了,毕竟拉科夫找的人是她,是她的让他的眼睛闪现出那种得意的金属光。

“大白没法继续跑下去了。”

伊利亚说:“狼能骑着狼吗?咱们可以把大白放在黑子背上。”

事实证明你不可能让一匹狼骑在另一匹狼身上。伊利亚和月一起试着把大白横着甩到黑子的背上,大白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它差点儿抓伤了月。它龇着牙叫着,挥舞着爪子,颌骨咔哒作响,最终扭动着身子跌到地上。黑子只是痛苦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