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白铃还被关在牢里，这几天岳谋没有过来，只有几个小兵会按时给她送吃的。

说是吃的，其实只是拌着石头和沙的粥或是一块长毛的馒头，白铃一开始根本咽不下去，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时娇生惯养的，突然换了这种饮食引起了胃病，这几日她常常疼得半宿半宿的睡不着觉。

白铃也闹过要见岳谋，可是根本没有人理他，久而久之，她就放弃了。

不知道是不是到了融雪的日子，这天格外的冷，昨夜白铃又因为胃疼睡不着觉，到了白日里情况好转了些，也顾不得这天寒地冻的，裹着稻草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她或许是睡得太死了，连岳谋进来的声音都没有听见，岳谋示意那两个小兵，一个端着大盘子，上边盖着块红布，另一个提着一桶水走进来，毫不犹豫地全部泼在白铃身上。

白铃惊醒，冻得牙齿打颤，那个泼她水的小兵扔开桶，拿出钥匙把牢房的门打开，白铃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抓着白铃的头发把她拽了出来，她的头皮像是要被掀开了一般的疼。

“放手，痛！”白铃哀嚎着，那人却没有一点放手的意思。

“行了，放手。”

听见岳谋的指令，他果然松了手，没了抓住她头发的那只手，白铃的头重重地砸到地上，砸得她头晕目眩，她缓了好久都没有缓过来，两只手支撑着地面想要爬起来，却怎么也使不上劲。

岳谋又示意，那人把她翻了过来，让她能看见岳谋。

“白铃，又见面了。”岳谋轻轻地笑了，“我给你带了礼物。”

白铃还是警惕地看着他，这几天她想了很多，已经不会再相信岳谋有任何好心思了。

那个端着盘子的小兵站到岳谋身边，岳谋对她说：“这就是我给你的礼物。”

白铃盯着那个盘子，她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极度恐慌的感受，她觉得，她要是看了这个“礼物”，她一定会疯。

“我不看，不看，你拿走！”白铃挣扎着后退，又被那个个小兵在后面抵住，他抓着她的脑袋强迫她看向那个盖着红布的盘子，那块布颜色红得能滴血。

岳谋没有理会她，抓着红布的一角，没有任何犹豫地，扯了下来。

那盘子上放着的，赫然是一个头颅——那是她大哥的头颅！

岳谋却笑得很开心：“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

“你大哥的确是个君子，不过他是永定王的儿子，所以他必须死。”

“他守了很久，还单枪匹马地斩杀我好多士兵，只可惜寡不敌众，我发现的时候身体已经被剁成肉泥了，所以我只带了脑袋给你看看，你看，我对你多好。”

她突然觉得岳谋是如此面目可憎，他怎么可以这么平静地说出这么可怕的话！他就好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一样，要拉着她一起下地狱。

那是她大哥，教她骑马，教她射箭，她做错了事会教训她，她哭了会手足无措地安慰她的大哥！那是大王子，守护整个云山人民，为了云山人民战死的大王子！

如今却这样被放在盘子上，毫无生机。

白铃发不出声音，就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眼里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有大哥的头颅，一股腥甜的味道涌上她的喉咙，她抑制不住地呕出一大口血。

那小兵嫌恶地放开手，白铃倒在地上，胃里又开始抽痛，她死死地扣着地面，指甲几乎翻开。

岳谋就这样冷漠地看着她，就像是在看一个小丑。

“岳谋，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他是我大哥，他是我大哥啊！”白铃想站起来，但她现在浑身使不上一点力气，别说站起来，她甚至哭不出来。

“岳谋，岳谋，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白铃如同魔怔了一般，不停地重复着这几句话。

岳谋没有再理她，系在手腕上的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响起，又随着他的远去而渐渐消失无声，他让人把瘫在地上的白铃扔回去锁好了门，不久，牢房里又回归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