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校,您……是怎么想的?”
我踟蹰着,向南宫问出了我的问题。
我简单地向南宫说了我的想发,但并没有深入。我已经做好了接受暴风雨的准备,但出乎意料的,他竟然认同地点了点头。
“你一点也不幼稚。所以,我的意思你应该能懂。”他没有看我,只是注视着战场,“我的父母,在战争开始的第一年就死去了。当时我就是你这个年纪。”
“加入武顶五年,我看到的生死,也促使我产生这种想法。”
“父母的死,让我生出对义军的恨;但是,我曾经的几个朋友,都是义军的一员。我曾经,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我们的炮弹,炸成渣渣。”
明明是那么令人动容的往事,他说起来却面不改色。语速依旧不急不缓,仿佛在对我讲述一段历史故事一般,那里面的主角,好像并不是他。
我不知道,凭我们仅认识的半年,他何以对我如此放心,以至于告诉我他的往事。
“少校,我能否……”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他抢先截住了我的话头,“我没有遇到第二个,告诉我他也抱有这种‘停战’想法的人。”
原来如此。
他说他加入武顶五年。仅仅五年,便已经坐在了少校的椅子上,我明白他一定有两把刷子。至于他的手段,我在不久以后也充分地领教过了。
在多年以后,我可以很总结地说一句:南宫应天,这个人真是让我,又爱又恨。
那天之后,我与他又有很久没有再见过面。他似乎已经把我遗忘,但我却在盼望着再与他见一面。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他似乎有着与我相同的思想。既然抱着这种思想,那么对于究竟是处在武顶还是在义军,究竟是为哪一方效力,我也不再纠结了。想必南宫,也是这样想的吧。
一年以后,终于,我也上战场了。
第一次身临其境地处在炮火与硝烟之中,第一次真正地感受到什么叫做无奈与被动。你不杀别人别人就杀你,这叫我如何是好?一切理念在此刻都是空虚的,我只能选择把他们抛开,不顾一切地拿起武器。不需要瞄准,开枪就可以。
当对方倒在你的脚边,你才可以真正地长舒一口气。
我曾清楚地看到,离我不远的一名战士,被义军的炮弹打中了身子。一瞬间,血肉横飞,一节手指恰好落在我的脚边。
我来不及战栗,连忙卧倒。
“轰——轰——轰——”
大地都在颤抖。
大地母亲啊……
据说从前的人们有以“战争会使地球母亲哭泣”之类的话语为口号,宣传反战思想的。那么现在……
我不能继续想下去,一枚子弹打中了我的腿。
战场上一天都是死伤无数的,没有人会在意这种小伤,以及受这种小伤的人。
我受他们感染,继续把枪架在沙堆上,忍着痛,继续射击。
夜晚,我同其他病号一起待在充满哀嚎声的简易医务室里。白色的身影们来来往往,我半眯着眼睛,感觉他们就像一个个幽灵。
空气中充满了血腥味,经过一天战场上的嘈杂,我已经身心俱疲。迷迷糊糊之间,似乎腿也不那么痛了。但是,突然腿上的痛感骤然加重,我猛地睁开眼睛,不由地呼号了一声。
“还有知觉,伤势不重。”一个不算高大的白种人用英语说道,“拿钳子过来,不要麻醉,快速解决。”
他跟旁边的护士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随即一个白人护士拿钳子,探进了我的皮肉。
怎么不麻醉?我寻思着,大概麻醉剂有限,都是留给伤得重的人的。轻伤,就不麻醉了,省着用。
我怀疑护士的技术不佳,否则怎么会那么痛,还弄了半天,搞得我冷汗连连。最终那个白人男医生又回来了,问了护士几句话,护士表示,子弹比较深,不好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