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我是文凌娴

这句“你是何人”自然不是方黎不知面前此人的名姓，而是询问她的身份来历。

方黎声音压得极低，不知是情绪过于波动而声音暗哑，还是为防止隔墙有耳，总之仅限他二人听见。

文凌娴见方黎并没有回应她施礼的打算，便径自放下手，对上方黎的视线不语，漆黑的眸中微微波动。

方黎察觉文凌娴在听他这一问后，眼底多了几分情绪，他却没有得到她的回答。他也没有过多等待，再一次低声开口，声音平复几分，去掉些许哑意依旧浑厚:“文忠，是你何人？”

文忠，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文凌娴许久未从旁人口中听闻此名字了，她眼底的波动大了几分，但面部依旧，开口听不出半分情绪:“主帅不妨猜猜？”

猜猜？方黎自然明白，这并不是让他胡乱猜测。

面前此人面容与文忠几分相似，神态更是相像，但却同样带了一丝不是中原人的感觉，正如她较寻常中原人略微高挺那么一点点的鼻梁，以及略微长翘的睫毛。虽不明显，但若像他方才那么个打量法，也能瞧出几分。

文忠，是中原人，而蒨茹，则是北蒙人。那么面前这个少年，便是……他们的孩子。

当初蒨茹嫁进将军府，两年后为文忠诞下一子，取名凌风，又两年后诞下一女，取名凌娴。之后六年将军府再无所出，但在当初的京城却为美谈，众人皆说将军府有一子一女，是为“好”。

十年前将军府灭门，据说文忠之弟文泽及北蒙王室暗卫带着两个孩子突破包围逃亡后，终被斩杀，更有奇谈云，曝尸荒野数日后无踪。有说是被豺狼虎豹之类叼走，更有甚者云凭空消失，终无定论，总之是绝了后。

而现在看来，那两个孩子还活着，至少活了一人。面前的少年自称文简，十八岁。若是他没记错，如若文凌风还活在世上，便是此年龄。

思路转到此处，方黎眸中的波涛汹涌已经蔓延全身，心中气血翻涌，面部尽是惊于自己大胆想法的神色，而更多的是希冀。他勉强定了定神，颤抖着唇轻声询问：“你是……文凌风？”

文凌风？他可能已经不在了吧，自从当初逃亡时走散，十年来都没有他的任何消息，就连同是北蒙王室暗卫的蒨菱用特殊的联络方法都没能得到半丝讯息。

提到哥哥，文凌娴神色黯淡下来。

她虽早已料到方黎会想到文凌风，且当初报年龄时她就是按照文凌风的年龄报的，她私心里是想，若是哥哥还在，且被人盯上怀疑身份，那么她此举，便可以为他引开注意，更好的结果是引起哥哥的注意，毕竟她此番进军营可是要弄出一番大动静的。

另外，引起当初迫害他们一家的人的注意也是挺有趣的，那些人自以为斩草除了根，将来事成便是送给他们的一份大礼。

文凌娴看着方黎期待的眼神，她暗自叹口气，撤回一直运在喉间的真气，用原本女孩子的声音轻轻道：“方伯，我是文凌娴。”

方黎听清她的声音与言语，彻底愣住，随即惊骇。

文凌娴？

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她，他觉得猜文凌风已经算是特别大胆了，毕竟都说那两个孩子早在十年前便被官兵斩杀，现在怕是早已成了骸骨，没想到竟然会得到比文凌风更令他惊骇的答案。

文凌娴，文凌娴……

方黎脑海里渐渐浮现起关于这个名字的记忆。

那日，好像正是文忠与他展现剑法的那一日，在将军府中。当时正是他以出其不意的一招破了文氏剑法的一招后，看天色不早打算告辞回自己府内，文忠正在尽力挽留时，转角处冷不丁地冒出一个女孩子，也就四五岁的年纪，一头撞上了他。

因为是四五岁的女孩子，所以冲击力并不大，方黎稳稳扶住她后，低头一看，见小姑娘并没有被撞得扁嘴大哭，而是也正仰头望着他，眼里满是好奇。随后而来的是一个较大的小少年，像是追着这女孩子导致她慌不择路的罪魁祸首。小少年站定后率先看向自己的父亲，一副做错事等教训的模样。

女孩子并没有打量他太久，在被放开后小手交握，冲他一拱手，而不是行女子的屈膝礼，一本正经却奶声奶气道：“娴儿失礼了，伯伯勿怪。”

方黎自然没有怪她，从怀中摸出方才从文忠那儿薅来的一包蜜饯，在文忠的欲言又止下爽快地递给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