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具

余荔下车后，江晚一脚踩下油门，连超了前面几辆小车，之后又强硬地变了个车道，把跟在后面的车直接逼停。

他心情很差。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每天见都是好端端的余荔，今天突然变得状态不对。突然在他面前心不在焉并且神色吓人，开始格外在意别人的风言风语和自己的所做所为。

上一次看到有人忽然有类似的状态，还是室友陈若衡的妹妹，一个刚刚上大学、有了暧昧对象的女生，因为害怕给人家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直接找了哥哥这个工具人询问意见。他听过好几次两人的通话，陈若衡的态度算不上好，但也尽职尽责地当着这个工具人，比如：

“哥你说我直接请他吃饭是不是显得太主动了？”

“我怎么知道那个人喜不喜欢主动的。”

“就是你作为一个男生，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想嘛。”

“噢，太好了，又能蹭顿饭了。”

又比如，“我之前在高中有点黑历史，他知道了会不会介意啊”，诸如此类。

江晚觉得余荔可能是喜欢上了个男生，然后顺理成章把自己当成了这么一个角色。但他始终难以把余荔和听到的关于她的评价联系起来，也很难想象这么一个在自己面前客气又淡然的女孩和别人的暧昧风月是什么样。

想到这里，莫名地就感觉心情很闷，开始想，她在没有感觉的人面前是不是就是会这样冷漠，完全把他当成空气或者是工具人般的存在。

他发现自己很难接受被她完全排除在世界之外的感觉，尽管这女孩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这里离他的房子不算远，江晚一路几乎是压着限速在开，再稍微快一点就要超速。很快便到了家。他从柜子里翻了根棒棒糖出来在嘴里叼着，心情依旧没好到哪去，脑子里回播似的重复着余荔刚才的话。

———“江晚，你觉得我刚才的动作，像是在勾引人吗？”

———“那那天被你打的那个人说的话，你会相信吗？你现在怎么看我，会不会觉得我就是那样的人？”

……不太像是正常人能问出的话。

总让人觉得里边暗含了一种快要到达极点的情绪，有种难以控制的自我羞耻和怀疑，又极力隐忍住的感觉。

但他完全不想相信这是她遇到什么事情之后问出的话。宁可一厢情愿地认为她不过是因为暧昧对象忽明忽暗，也不愿去想象她是遇到了什么让自己痛苦至极的事情。

他拿起手机，点开和余荔的聊天框，摁了几个字：“你怎么回事？”发送成功后便直接退出。

下一刻，手机刚好响起，是同学顾安南的电话。

“喂哥们儿，还记不记得上次一起吃饭叫颜曦的那个女孩子？”

“我又不认识。”没听他自称爸爸，江晚默默把一通怼人的话收了回去。

“不是你那航天员同事，另外一个。感觉还蛮可爱的，我最近刚喜欢上，在想找个时间表白还是再等会儿。”

江晚是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一个小时内被两个人当成工具人，虽然其中一个是自己脑补的，但也没有不把她算上的道理。他没好气地说了句：“半夜三更给我打电话，我以为你是对我有意思。”

“半夜三更？现在下午五点！”顾安南觉得荒唐至极，没理他，继续自顾自地说：“我感觉是她对我是有点意思的吧？在我面前挺多话的。”

听到这里，江晚莫名地被气笑，反而来了兴趣：“她会不会找机会想跟你有点肢体接触？在你面前心不在焉表情很吓人？然后问你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顾安南被他问得莫名其妙，“没有啊。”

“噢，那真是太可惜了。……”江晚的注意力根本不在电话上，信口胡说了一通。

“什么玩意儿都是。我就不应该找你，忘记你一直找不着对象了。拜拜，问别人去了。”

“滚得越远越好。”江晚立刻挂断了电话。

他点开微信，没看到余荔回消息，一阵烦躁，直接把嘴里的糖咬碎。

—————————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

切勿学习本文，文明驾驶，安全你我他。

出了趟门，余荔神奇地觉得自己好了很多，没觉得冷，方才身体的激烈反应也都消了大半。

就还……挺奇怪的。

周日又在家里缓了一天，到周一的时候已经可以恢复正常状态去航天局了。

在航天局门口照常碰见了江晚。

两人的上班时间差不多，所以经常会在主楼门口或是公司电梯里遇见，一般不过闲扯几句，就分道扬镳进了各自的办公室。

这天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余荔却隐隐察觉江晚看自己的表情和平时不太一样，常常是盯着自己半天，还带了点审视的意味。她想了想，觉得有点放不下心，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江晚收回视线，“没什么啊，这不挺正常的。”

……也不知道是在说自己还是说她。

她勉强回了一句“那就好”，飞快地逃回了自己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