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需要确保他的精神状态……”
希里亚打断了电话那边的声音，目光放在桌面上散落的药片上，手里拿着钢笔无意识地转着。
“所以，你拒绝我在他精神状态良好时提出的把他接回去，是因为你父亲那时候还没去世吗？”
显然对面很不喜欢这个玩笑。
“你只需要告诉我他现在能不能回来顺利参加葬礼。”
希里亚叹了口气，“戴勒斯，我想我一开始就和你说得很清楚，哪怕你让我跟在他身边，我也不能确保他能一直保持清醒。从他进入我的精神病院开始，我也警告过你，他对你的情感，就好比精神埃博拉，是你拒绝治疗把他送来的。”
门被敲响了，希里亚听到戴勒斯无力地叹了口气，心想叹气有时候也会传染。
“那麻烦你和他一起回来，我明天下午会过去。”
小护士推开门看希里亚在听电话，于是小声说，“医生，14号受伤了想见您。”
希里亚手指放在嘴边，“嘘——”
电话对面似乎也听到了14号，一时无言。
希里亚起身和小护士一块去病房，“那就这样，我去看看他。”
小护士到了病房门口把绷带和药物交给希里亚就走了，希里亚推门进去时阿勒夫怔愣地盯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任由血顺着小臂流到手指。
“我给你拿了酒精和绷带，看上去还需要消炎药。”
阿勒夫回过神面带歉意地往床头缩了缩。
“抱歉。”
希里亚又坐在那把椅子上，阿勒夫伸出手臂让希里亚包扎。
“昨天我去看了一场电影，其实我很早就申请能给你们在医院里放电影，不过他们总是有这样那样的顾忌。我记得电影名字是……《十二宫》，大概讲的内容就是……”
阿勒夫很喜欢这种感觉，只要身旁有人给他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他就知道自己是被需要的，像正常人一样是可以拥有朋友和家人的。
“电影就结束了。今天我在办公室坐着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戴勒斯说要带你回去。”
希里亚看着阿勒夫的身体明显地僵住了。
“我原本想拒绝他，不过他告诉了我一个我无法推脱的原因。”
阿勒夫两只乌黑的眸子盯着希里亚，让希里亚突然有些心软，自己这么平静地告诉他对他来说会不会太残忍？
“阿勒夫，你的父亲病逝了。”
坐在床上的人突然抓住希里亚的手腕，用力地攥着，希里亚没有挣扎，任由他去抓着，直到他平静下来。
“他是感染流感病毒和柯萨奇病毒去世的。”
“不是因为我吗……”
希里亚看着阿勒夫抬起的脸，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他刚被送来的时候希里亚一直皱着眉，她不觉得这么可爱的人会有遗传性精神病，现在希里亚看着阿勒夫也只是觉得他可怜得像只胆小的小狗。
但他确实得病了，不比13号严重。
13号能被控制，那么作为14号的阿勒夫也没问题。
“不是。换句话说，他去陪你们母亲了，阿勒夫。”
他去和那个人为他们把病魔带给你们去赎罪了。
阿勒夫把眼泪忍回去，突然有些开心的笑了，“我，我现在这样，哥哥见了会不会嫌弃我。”
希里亚拿过剩下的纱布给阿勒夫擦了擦脸，“当然不会，戴勒斯很高兴把你接回去，他还答应我，允许我也跟过去，这样我就能监督他有没有欺负你。”
“不，哥哥不会欺负我。”
希里亚收拾好东西，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你也不会欺负戴勒斯的，对吗？”
阿勒夫的神情又有些落寞，“不会的，我，我会控制自己的。”
第二天阿勒夫换了一套新衣服，特意拜托希里亚去买的，长袖长裤。
戴勒斯来时，阿勒夫还站在窗口往外看，面色淡然，眼睛失神，好象什么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希里亚敲了敲门板，阿勒夫回过头，就看见了他曾在这里想过成千上万遍的人。
他又长高了，五官更立体了，眼神里透着以前没有的成熟和冷峻。
“哥哥。”
戴勒斯看着他身形瘦削，没有多说什么伤他心的话。
“走吧。”
阿勒夫跟在后面，不是近近地跟着，远一点，试探地跟在戴勒斯身后。
他害怕，怕戴勒斯改变主意又要把他留在这里。
如果自己回家了，没有控制好自己的病，又伤害了哥哥，那自己要早点回来，让哥哥好好活着。
“你在这里不给他饭吃吗，长得这么瘦？”
希里亚往后瞥一眼，阿勒夫听见戴勒斯关心他似乎挺开心的。
“对啊，我虐待他，你要不来接他，他在我这儿就饿死了。”
戴勒斯古怪地看一眼胡言乱语的希里亚，没再说话。
阿勒夫想开口说，其实没有，如果吃饱了他担心他会重伤希里亚，毕竟希里亚是个女孩子。小护士们也是，虽然她们不认识自己，也害怕自己。
葬礼上阿勒夫竭力扮演着乖巧的二少爷，戴勒斯很满意他什么话都不说。
没过多久，希里亚就忍不住又跑出去了，好像说是来看着他，其实只是想换个地方旅游一样。
家里的宅子里就剩下戴勒斯和阿勒夫，还有些仆人。
阿勒夫常常坐在新房间的床边想，他居然回家了，哥哥亲自接他回家的。
这个家就剩他们两个了。
哥，现在我只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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