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菇:Daleth;卡卡:Alef。
“少爷,是小少爷的电话。”
戴勒斯的目光从电脑上转移到女仆拿过来的电话上。
“说了什么?”
女仆还捂着电话收音筒,“小少爷问您什么时候去一趟。”
戴勒斯抬手按着眉心,细长的手指轻轻揉着,不多时,也许是觉得对面等得够久了,戴勒斯站起身,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衬衫,黑色修长的西装下裤迈着慢悠悠的步子走到门口,接过了电话。
“还想说什么?”
对面一时没吭声,戴勒斯不会过去,他知道,但他还是想问。只是自己还想说什么呢?还能说什么来改变他们现在的关系呢?
阿勒夫怔愣地抬起头看向窗外的云,轻声开口怕打扰戴勒斯。
“哥,歌乐山的云很好看。”
戴勒斯等啊等,没有等到下一句话,眉目间有些不耐烦。
“知道了。”
电话被挂断了,戴勒斯没有回书房继续办公,而是上了楼,走在楼梯上,忽然又嘱咐了刚才送电话的女仆一句,“以后小少爷的电话不用送过来。”
女仆弯腰点头应下了,没有人敢说什么。
阿勒夫还拿着电话听筒,呆呆地站在窗边。门被推开了,很轻,来人说话也很轻,“他和你说话了吗?”
阿勒夫嘴角带着笑,虽然有些苦涩,“说了。”八个字。
阿勒夫看着进来的希里亚医生,很乖巧地放下电话就要回去了。
“我明天带你出去吧。”
希里亚的嗓音和她的金色长发一样温柔,阿勒夫回过头看向歌乐山的云。
“我想待在房间里,希里亚。”
希里亚摊开手,“那好吧,看来我只能一个人享受飙车了。”
阿勒夫朝着希里亚笑了笑,回到了空旷的房间。希里亚是这里最特别的医生,她喜欢一些极限运动,还主张用不同的方法来疗愈患者,不采取药物治疗,除非是特别情况。希里亚经常来阿勒夫的房间,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扇窗,她会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听着阿勒夫讲故事,讲那些阿勒夫不能说出口的故事。阿勒夫觉得今天是他应该接受药物治疗的特殊日子,因为那一通电话,他现在好像病得严重了,心脏像被关起来了,没有钥匙,笼子在不断缩小,血管都要跳出来了。
希里亚临走前交代了一位小护士,“麻烦给14号添一份阿米替林,200毫克。”
小护士不认识14号,听从希里亚的安排找到14号房间,送去了阿米替林。
歌乐山的晚上有时候没有云。阿勒夫很快睡着了,做了一个梦。
梦里戴勒斯还没有这么高,父亲身体还很好,他们在庆祝戴勒斯的生日,18岁生日,本来该是个很幸福的日子。这场梦里确实是,他们一起唱歌,玩游戏,直到累倒在沙发上,互道晚安,然后陷入安眠。
而事实没有梦境那么幸福,那一天其实很混乱,父亲受了伤,是阿勒夫亲手拿着刀刺进去的,房间里一片狼藉,几十封粉色情书散落一地,戴勒斯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阿勒夫捆起来。救护车赶来时,只看到抱着父亲神情复杂地看着阿勒夫的戴勒斯,还有被捆在椅子上,脸上全是泪的阿勒夫。
那一天到底有多混乱,阿勒夫记不清了,从那天后他就不在那里了。
他只知道,父亲是他伤得,哥哥是他亲手推远的。
希里亚说,这个世界上没有治不好的病。
阿勒夫觉得有,但他从不跟希里亚争吵,因为阿勒夫知道希里亚才不会跟他吵,她会赞同。
希里亚是阿勒夫在歌乐山唯一肯交流的人。
他可以尽管倾诉,他对自己的哥哥怀揣着怎样见不得光的感情,他那些对自己的厌恶、憎恨和虐待,在这里可以得到一时的安静。
月光斜斜地透过玻璃,映在戴勒斯的侧脸。二十四岁的青年坐在一张床前,眉目低垂,脸型端正,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如果床上的人还醒着,或许还会经常调笑几句,自己儿子长得这么帅气都比得上他年轻的时候了。
戴勒斯又看了一会儿,想起了阿勒夫的电话,有些无力地低声和床上的父亲倾诉,“父亲,如果您还醒着就好了。”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阿勒夫……
离开前,戴勒斯把窗帘拉上,无意瞥见外面月光背后黑黢黢的云。
他跟我说,歌乐山的云很好看。
父亲,我是不是该接他回家了?
他以前从来不会说歌乐山的云。他会流泪,他想回家,他想见父亲,他想哥哥像以前一样会敲着他的额头,小声地责怪一声,“馋虫”。
歌乐山上的云有多好看?
戴勒斯和阿勒夫都不知道,因为都没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