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地站在原地，感受着心头那些从未有过的迷茫与慌张，忽然觉得这样的自己幼稚又可笑。可是幼稚可笑的同时，他却觉得也许这样的自己才是真实的。
他这辈子从未有过这么一刻，在一个小姑娘面前红了眼，羞愧的同时却又无处遁形，也不想遁形。
这一刻的他，只想做陈子昂。
冷风呼呼地刮着，他一言不发地脱下大衣，搭在她的肩上，然后沉声说:“回家去，李梓晗！”
今晚？ 连夜？
“没法回去。”李梓晗苦笑两声，“我是连夜赶回来的，父母并不知道。要是回去了，又穿成这个样子，我爸又该以为我受人欺负，逃跑回了家，恐怕我再想回a城就难了。”
陈子昂沉默片刻，低头看着她单薄的衣衫，最后只能做出决定:“那，先去我家吧。”
出乎预料的是，陈子昂的住处并非什么高档小区，也不在繁华地段，对于他这种富二代来说，反倒略显寒酸。
房子是老房子，七层高，家家户户的衣服都晾在阳台上，花花绿绿，迎风飞舞。房屋与房屋之间距离很近，没有什么绿化，也没有装饰性的建筑。甚至因为房屋老旧，连路灯也稀稀拉拉，好些灯还坏了，夜色沉沉，若是一个人走在路上，还怪吓人的。
陈子昂虽然没问，他却像知道她心里的疑惑似的，主动解释说:“这是我稍微开始记事起就开始住的房子了。我爸……那个情况，我妈也不想和他天天吵架，当年攒了很久的钱才买了，我说我妈，我把我爸给我的钱买房子吧，住好点，我妈说不用，不稀罕他的钱。”
李梓晗点点头，提到他母亲，她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陈子昂低声笑了，说:“我读书的时候，因为房子太旧，地段交通也不方便，母亲多次感慨，要是再多攒点能买新房就好了。
后来他攒了钱了，兴致勃勃地提出买新房，她却说人上了年纪，反倒对新东西没那么多期待了，房子旧是旧了点，但住久了，也有感情了，轻易是割舍不下的。”
“老人家都是这样的。”李梓晗侧头看着他，声音很轻，“我奶奶也是。什么东西都舍不得扔，旧的家具，旧的衣服，那些锅碗瓢盆都瘪的瘪坏的坏，她还是不肯扔。有一次我和我妈好不容易瞒着她，把她那堆旧东西拾掇拾掇后扔掉了。结果她气坏了，黑着脸又跑到楼下从垃圾桶里翻了出来，还放话说，以后谁敢乱动她的东西，她就要谁吃不了兜着走。”
李梓晗还扬起手来，学着奶奶的模样，好似在挥舞一把锅铲。
陈子昂低低地笑出了声来，夜色岑寂，这点笑声像是空旷山谷里回荡的潺潺水声，温柔低沉，不紧不慢
李梓晗又再接再厉地继续说:“还有啊，我奶奶可固执了，但凡她认定的事儿，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我小的时候，她不让我和男孩子一起出去玩，有一次我们小学的男孩子一起来我家找我，她居然拿着扫把赶他们走，一边赶，还一边嚷嚷着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我又好气又好笑。”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