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阵潺潺水声有逐渐加快的趋势,水流欢快地奔腾着,不再低沉缓慢。李梓晗的心里像是有一团乱糟糟的线,好不容易拾起一根线头,她欣喜若狂地顺着它飞快地跑起来。“还有还有啊!我吃鱼的时候,被鱼刺卡住了,怎么都弄不出来,结果她不让我上医院,非得让我打电话给远房亲戚,一个什么什么大师。听说每次有人被鱼刺卡住,只要打电话给他,按照他的嘱咐端碗水,把筷子交叉成十字型,摆在上面,什么左转几圈右转几圈,然后喝掉,鱼刺就下去了。”她绞尽脑汁地搜索着那些好笑的事情,然后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讲下去,心里头巴望他能多笑一点,哪怕她这种话痨模式很可笑、很幼稚,那也不要紧。
还有一次,我在书房里听英语听力,她看见了,非说我在听音乐,我——"
“李梓晗。”陈子昂轻声叫她。
李梓晗顿了顿,却若无其事地继续往下说:“……我当然不承认了,就把耳机递给她,让她自己听听,结果她——”
“李梓晗。”陈子昂的声音加重了几分,像是一声语焉不详的叹息,“可以了。”
她终于沉默下来,片刻后低声说:“我不懂得怎么去安慰别人。好听的话谁都会说,可是我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我怕我说什么都很苍白无力,都无济于事。”
所以只好像个话痨一样,哇啦哇啦地说着那些有的没的,盼着我够滑稽,能够博你一笑。
李梓晗有些沮丧地呼出一口气,那些无奈化作氤氲的雾气,散落在寒冷的夜里。
陈子昂却忽然笑起来,替她把披在肩上的那件松松垮垮的外套往上拉了拉,含笑地说:“谢谢你,我心里好受多了。”
哎?
李梓晗愣愣地转过头去,看着他,却只看见漆黑的夜里那双透亮的眼睛,静静地,静静地注视着她。
她收回目光,面上忽然烫了几分。
他…他会读心术吗?怎么这么轻易就看穿了她的意图?
屋子内部其实比外表看上去要好很多,虽然家具摆设也都看得出岁月的痕迹,但总归干于净净,很有一种家的气息。
陈子昂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棉拖鞋,摆在李梓晗面前:“穿这个。”
她反倒局促不安起来,总觉得像他这样高高在上的人,是不应该轻易弯腰替她服务的。她赶紧也跟着弯下腰来“我来我来,我自己来就行。”
结果陈子昂恰好直起身来,两人一个弯腰,一个起身,一下子撞在了一起。李梓晗的下巴撞上陈子昂的额头,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后,她只能捂着下巴,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陈子昂也下意识地去揉额头,揉着揉着,又看见李梓晗泛着热泪的眼眶忍不住笑出了声,伸手拂开她捂着下巴的手,仔细查看了片刻:“没事吧?”
李梓晗一边摇头,一边努力把热泪收回去。
这模样把陈子昂逗乐了,笑意又加深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