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下马车,叶柳仰头看着高高的大门。
“皇子的府邸就是气派哦,比得上王府了。”
时思衡嘴角扯了扯,那不还是比不过摄政王的意思吗?
“眼睛怎么红了?跟小兔子一样。”
时思衡闻声扭头看去,白行川刚下马车正往这边看。叶柳忙低了身,“王爷。”
白行川走上前刮了刮时思衡的脸颊,拉过手往前门去。
“叶柳、六七候着。”
门口的小厮一见摄政王就进去通禀了,时思衡别扭地不去看白行川,“没哭。”
白行川一直看着门里的人,“本王知道。你这般年纪大,还是该哭就哭、该笑就笑的好。”
时思衡小声哼了一声。
他一个摄政王,平步青云、占了大赵半边天,懂什么?
“哥哥!”
丫头直奔着时思衡跑来,白行川立马松了手,正巧让巫寅抓到。
“王爷,请。”
白行川瞥了瞥抱着一个小丫头的时思衡,迈步跟着巫寅进去。
“思衡,跟上。”
“知道了。”
丫头拽着时思衡的手,走在后面,落下一大段距离。
“哥哥,那个漂亮哥哥为什么叫你思衡啊?”
时思衡伸出手指,“嘘——因为哥哥要办一件很大很大的事,不能暴露身份。”
丫头重重点着头,“哦哦!是和行夜大哥一样的大事!”
时思衡敷衍地应了,抬头看那两人往哪去。
“摄政王何时收了个堂弟?本宫才听江尚书提起时很是困惑。”
白行川向来不在皇家人面前装模做样,恭维的话也只跟皇帝闲扯几句,此刻也垂着眼,一副不想搭理他人的模样。
“说起来,摄政王的堂弟与本宫还是相识,这其中的因缘际会……”
“堂弟一言只是胡诌的,二殿下若是喜欢,本王今日就让他留在殿下府上,如何?”
这话噎得巫寅一气,师无嗔在摄政王府到底受了什么罪,怎么让白行川这狗贼说起来像个南风馆的小倌?
“王爷说笑了,本宫喜好美人,也讲究你情我愿才好。”
白行川轻笑一声,“本王看着,似是情投意合。”
巫寅也琢磨不透白行川什么心思,是不太高兴?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并无异样。
宴席间并无事端,巫寅不放心地试探两次,时思衡虽放不下丫头,但现在还要依仗摄政王方便自己查案,婉言推拒。
回府时,白行川叫时思衡上同一辆马车,听着街上的叫卖声,时思衡偷看几眼白行川。
“思衡觉得二殿下如何?”
时思衡皱眉不解,说什么?为人还是?
“不如何,二殿下风流多情,处事倒是雷厉风行。”
白行川偏头看去,“哦?这么说思衡对巫寅有些好感。”
有个屁,谁家皇子一见面就调戏的?河边一夜受伤还不要脸的要抱。
时思衡没说话,隐约明白了白行川的意思。
“本王看着,二殿下和他府上的人都很是喜欢思衡。”
两人对视良久,时思衡并不想猜白行川的意思。
“王爷想说什么?”
白行川收回视线,抬手掀开帘子看了看,就快到摄政王府了。
“王爷,到了。”
白行川没起身,时思衡也没动。
“你们先退下吧。”
“喏。”
风声都带着寒意,不过没比得过白行川几句话让人心寒。
“摄政王府不养闲人,既入了摄政王府,就是王府的一把刀。”
“本王看得出,巫寅对你情根深种,不论是见色起意还是你们之间什么过命的交情,他对你,深信不疑。”
时思衡紧紧抓着衣襟,闷声道,“王爷如何断定我会为你所用?”
白行川弯唇一笑,“本王书房里的东西不少,你查了多少了?”
时思衡一怔。
“本王知道你想做什么,大半的折子都会送到本王手里,你想查的东西,本王也有。只不过,要拿东西来换。”
时思衡扭头瞪着白行川,“你让我去做你的眼线?”
白行川合上眼,倚在车框,“不亏,平城一百多人,真真是好大一桩惨案。”
“你也知是惨案?!你们就任由他们去杀人,我爹一生清白,死前他都信朝廷、信皇上能查明真相,你们呢?你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一百多人血流成河!”
怒气发泄完,时思衡冷笑一声,“我怎么知道这其中又没有摄政王的手笔?”
白行川始终不动声色,“巫寅府里的小丫头是你幼时捡回家的妹妹,你长姐在逃命路上被掳走,至今不知所踪。思衡,本王望你能权衡轻重。”
“如今朝堂,巫寅不敢与本王硬碰硬,老皇帝也要听本王几分,这件事,只有本王能帮你。”
好一个权势滔天。
时思衡直盯着白行川,他这样的人有几分真几分假,怎么里里外外都是算计?
大赵不是他一个人的大赵,他不信,朝中就没有正直的好官了?
“我可以帮你,你要送我、入高堂。”
白行川只是心里一惊,“可以。”
走在院内路上,时思衡看到了小桃说的那几棵海棠,再过不久就该开花了。
“本王要提醒你一句。”
“留你师家血脉的是右相和右相之子,本王是看在右相的面子上,不然上书师明堂十大罪状之人,必除根。巫寅护不住,老皇帝也护不住。”
时思衡听懂了他的意思。
要活命,就得听他的话。
怎么前些日子没看出来白行川城府这般深、手段毒辣。
人与人不能靠得近,挨得近看惯了面具就慢慢看不穿伪装了。
接连几日白行川没再叫时思衡去书房念书,夜里白行川盯着画上的少年出神。
本王把他送上一条不归路了。
他与逾明极为相似,走上同一条路也说得过。
逾明,太行山千万英魂等着大赵改头换面。
此夜无风,木窗微动,一人翻身进了白行川的屋子。
“有门不走。”
南苍月笑着坐下给自己倒了茶,“本座就喜欢翻你的窗。”
白行川淡淡瞥了一眼,“何事?”
“苏长安,出事了。”
白行川转过身,不像是惊讶的样子。
“寒鸦阁的势力积年已久,调查起来定要出些事。”
南苍月嗤笑一声,“还以为你会担心他呢。本座把他从北门手里抢回来可费了不少力,明日就送来京城。”
“他没让你带个话?”
“带了就得说与你听?”
白行川神情淡漠地盯着南苍月,看得南苍月没法,“算了算了,本座又不能暴露身份又得帮你收拾尾巴,心累。他说,没查到骆辜民和北门的联系,那玉的云纹也不同,远观相似罢了。不过,偷听到北门似乎还有个首徒,一直没露面。”
白行川无意转着佛珠,“北门阁主与师家是何关系?”
南苍月收起笑,正经起来,“什么意思?”
白行川把画挂回墙上,抬手轻抚,“没什么意思,本王就是觉得,碍眼。”
“北门你除不掉,它不是你们大赵。”
一时寂静,南苍月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北门的人现在忙着呢,找人的、找事儿的还有找少阁主的,碍不了你的眼。”
白行川看着他又翻窗走了,也没说什么,走到桌前伸手一碰,方才南苍月摸过的地方有些药粉。
“王爷。”
白行川抬眼看向门口。
“进。”
刘伯捧着帖子,只觉烫手。
“宫中送来的。”
白行川接过,刘伯就关了门自觉退下了。
要说因缘际会呢,才要把时思衡送去,那边就要塞人过来了。
老皇帝这鸳鸯谱点的真是时候。
“工部尚书年事已高,朕也是看在你多年苦劳的份上,给你留个脸面。”
江伯卓跪地俯身,除了谢主隆恩,别的一概说不得。
“哦对,朕没记错你府上还有个千金,叫……”
江伯卓忙应上,“小女云姿。”
赵文帝恍然,“哦——云姿,姑娘家家的跟着你背负骂名难捱一生,不如这样,朕连同太后做主,摄政王芝兰玉树,正是相配,也让爱卿晚年好过些。”
江伯卓急着磕头,“圣恩难忘,草民替小女谢过圣上。”
“老皇帝要摄政王娶江云姿?”
“他这是做给我看的?还是真拿白行川出气?”
巫寅座下的男子微微一笑,“殿下忧心过多,左右都是好事,江伯卓已无威胁,白行川又多了累赘。”
巫寅勾唇一笑,“江伯卓之事,还有劳柳先生带着村民告御状。”
柳青山微微颔首,“工部尚书贪污受贿,拨款惠不及难民,被揭发不过早晚的事。”
“先生来京,可要过了春围再走?”
“家父记挂殿下金体,嘱托我一定要多照看些时日,还不知娘娘在宫中过得可好?”
提及舒容妃,巫寅只得摇头苦笑,“我在这京城,名上是二殿下,如今没了太子更是一人之下,实则在宫内处处受限,在外又有摄政王作对。自被赶出宫后,未能再见母妃一面。若不是为了母妃,谁稀得皇位?”
柳青山没再提伤心事。
“兹事体大,殿下韬光养晦多年,定会有所回报。”
“先生来得正巧,府中正有一位妹妹,还请先生看看可是身体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