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葫芦哎!”
“瞧一瞧看一看了哎!上好的胭脂水粉……姑娘你看这个,颜色娇……”
“京城内好生热闹啊。”
丫鬟放下帘子,又给马车里的主人递了杯茶。
“小姐,听闻苏大公子回京后掌管金麟军呢,又升职了。”
被叫作小姐的人坐在马车内的榻上,头顶梳着婉约的发髻,散落的青丝三千及腰,柳叶眉、丹凤眼,不似平常江南女子一般柔弱,白玉发簪、白玉耳坠,一身天蓝衣裳又添了几分温婉。
俞怀素吹了口茶香,抿了一口。
“此次来京,是为公事,不可多言。”
小丫鬟撇了撇嘴,“老爷和苏相都敲定好了,这将来的姑爷哪有见不得的,小姐,你怎得都不好奇姑爷?”
俞怀素叹了口气,无奈道:“小荷,不可胡言乱语,两家尚未订亲,八字还没一撇呢。”
小荷也不再多言,“知道了,小姐。”
马车顺顺当当地行至醉仙楼前,小荷先下了马车,抬手去接俞怀素。俞怀素才下马车只见一身着白衣金色祥云纹的男子站立酒楼前。
低身施了一礼,“苏淮,俞怀素,见过二殿下。”
巫寅伸手虚抬,“俞小姐快起,舟车劳顿,已备下下榻之处,请。”
俞怀素低眉,跟着巫寅进了醉仙楼。
“俞小姐先歇着,待本宫回去复命,晚间为俞小姐接风洗尘。”
俞怀素不动声色打量了巫寅身边的人,只是几个侍卫,今日一见,二殿下不像传闻中的纨绔,“有劳二殿下。”
巫寅走后,小荷关上门,小声说着,“这回怎得是二殿下来了,往日不都是工部找的人吗?”
思及太子被废一事,俞怀素捏了捏小荷的脸颊,“你来京城一趟,怎么这么多话?二殿下亲自接洽,自是表明皇上器重江南商业,日后可不能什么话都说出去。”
小荷揉着自己的小脸,委委屈屈,“小姐~”
俞怀素弯眉一笑,“行了,托人给苏伯伯带个话,怀素已至京城。”
“喏。这就去了。”
话还未带到苏府,苏府已经有些不寻常了。
苏长安目光幽怨盯着苏长平,“爹说了,你不能不去。”
苏长平把红缨枪扔回阑锜,上面还摆着几把大刀、枪、戟、钺、斧、矛、锤、棍、弓,苏长平挑了一把顺手的剑,又擦拭起来,“知道了,晚些时候去就是,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吃你个大头鬼!”
苏长安昂首阔步就追到苏长平跟前,苏长平立马把剑收回身后,抬手抵在苏长安额头,“小心点,刀剑无眼。”
看苏长安别扭的脸都皱到一起,苏长平叹了口气,“说必须去的是你,不想让我去的也是你,长安啊,兄长能怎么办呢?”
“你……”
苏长安盯了好些时候挥手打掉苏长平的手臂,“你不准与他人交谈过多,也不准多看。”
“是是是。”
“酒不能多喝。”
“好好好。”
“见了就早些回来,免得……免得……”
“吃完就回来。”
“嘁——”
看着苏长安赌气地蹲在地上,苏长平轻笑一声,弯下腰把人抱回屋内。
“嘁什么?自小你就这般赖着兄长,如今已过弱冠一年还如此黏人,日后还怎么娶妻?”
苏长安一巴掌拍在苏长平的手臂上,“我娶妻又不用你费心,白行川不也没娶呢吗?我急什么,你急什么?”
苏长平松松手,拍在苏长安尻股上,“谁说我要娶妻了?爹几句玩笑话也就你听进去了。”
苏长安被这一拍逗得面红耳赤,缩在苏长平胸前不再言语。
“若是觉得枯燥,就在王府附近转转。”
师无嗔看着白行川披上外袍,小鸡啄米一般点着头,白行川偏头看着,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手掌放在师无嗔头顶,“京城内来往人流杂乱,不要迷路了。”
“知道。”
白行川上了马车,师无嗔就跑回了书房,端起《尚书》念了好几遍,眼睛却是耐不住性子地四处乱瞟,看着墙上的字画觉得新鲜,走近仔细看着,是和前几日不同的画。画上一棵红梅,树下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温酒,旁边放着筝,弹筝的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还有个素白的影子,似是女子翩翩起舞。师无嗔琢磨了好一会儿,看着那树,越看越像自己院里的,那少年郎眉目间也有四五分像白行川。
手指不由自主地摸上画纸,指尖湿润的手感让师无嗔立刻收回了手。
原来是前几日画的画,幸好,没碰坏了。
看了许久,师无嗔也找出一张画纸来,想着在平城时,爹娘坐于堂前,阿姐教丫头绣花,自己摆弄纸鸢的情景。想了许久,只是迟迟下不去笔,墨水从笔尖掉落纸上,师无嗔忙挪开了笔尖,叹了口气放下了毛笔。
“公子,今夜揽月阁有热闹,可要去看看?”
师无嗔听了叶柳的话,逍遥此时还在京城,不如去凑个热闹,许能遇上。
“叶柳姑娘叫上小桃姑娘一起去吧。”
叶柳眉开眼笑地去叫了小桃。
“前些日子你检举太子有功,你皇弟们尚且年幼,朝堂上,就剩你多为朕分忧了。”
巫寅拱手弯腰,“儿臣应当做的。俞怀素已至京城,骆将军也回京了,父皇不必担忧。”
赵文帝挥手让跟着的宦官丫鬟们退下。
“朝堂的事,非一句两句可辩得清,大臣们也不是一个两个都站好了队。你接洽完苏淮茶商、盐业一事,多回宫教教你三皇弟。闲余之时也能跟朕在宫里走走。”
“儿臣知道。”
巫寅跟着赵文帝走过一道道宫门,在锦华宫前停下了脚步。
宫门里传出歌声,婉转悠长,赵文帝和巫寅都抬头望着宫门上“锦华宫”三个大字。
“朕每回过来,你母妃都不肯应声,每日都唱着曲子。”
巫寅紧紧攥着衣袖下的拳,把母妃软禁在锦华宫的是他,跑来宫门前装着一副深情模样的还是他。
“昨日朕还命人送来几枝白梅,很是配你母妃的气韵,听宫里的小丫鬟们说她最近心情不错。”
赵文帝微笑着看向巫寅,巫寅咳了两声才回话。
“父皇有心了,母妃定然喜欢。”
母妃喜爱白梅不假,今日这曲调也愉悦不少,巫寅才放下心来,看来父皇是有心补偿母妃。
“俞家姑娘都安置好了吧?时辰不早了,苏淮一带的事交给你朕放心,早些过去。”
巫寅又看了眼锦华宫的宫门,才拱手施礼退下。“父皇放心。”
“先去苏府。”
车夫马鞭轻轻一扬,轻扯缰绳,在街口转了方向,“喏。”
苏长平在府门前站了一会儿,就看见了摄政王府的马车停在苏府前门。
看着苏长平一人过来,白行川转着手上的佛珠,“怎么不见长安?”
苏长平长叹一口气,“闹脾气呢。”
“怎么?兄长娶妻他还不高兴了?”
苏长平皱眉“啧”了一声,“你也跟着胡说八道。”
一路上也无聊,白行川就开起玩笑,“俞家小姐身价万金,俞家夫婿将来可是要掌管苏淮茶业、盐业,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啧,这福气送你你要吗?”
“文帝有意想牵制右相,这样的好事哪能便宜我了呢?”
苏长平按着额头,有些心烦。
“这个先放一放,骆辜民也回京了,恐怕今夜也在宴席上。”
白行川挑起帘布朝外看去,就快到醉仙楼了。
“骆辜民手中只有半个虎符,江伯卓倒戈,巫寅那边想和我斗还差点。”
走进醉仙楼时,白行川在苏长平面前低声说了句,“能不能把俞家拉过来,还要牺牲一下苏大公子的色相。”
听见白行川调笑的声音,苏长平低头一笑,哪怕是俞家千金,自己也是不会娶的,有个长安已足够闹腾了。
“二殿下,几日不见,二殿下越发有精神了。”
巫寅起身请白行川落座,“摄政王来得正巧,宴席刚开,酒还未满。”
才摆平了太子,巫寅此时在京城风头正盛,骆辜民又是他的党羽,白行川没什么心思看他们耀武扬威,也未落座。
“本王不请自来,二殿下和骆将军莫要见怪。本王是送苏大公子来的,哦,这位应就是俞怀素,俞姑娘了。”
俞怀素起身施了一礼,“见过摄政王。”
白行川颔首示意,“今日一见,俞姑娘一貌倾城、皎若秋月、明眸皓齿,实为绝代佳人。与苏大公子属实配得上才子佳人。”
苏长平才踏进宴席,就忙着找补,“俞小姐玉洁冰清,哪里是我一个粗人配得上的。”
白行川挑起半边眉,也没再硬点鸳鸯谱,想是看够了热闹,“本王想起,府上还有个小家伙等着本王回去,就不叨扰各位了。”
巫寅有意想留下白行川,不过苏淮事大,有右相暗中看着白行川,师无嗔在摄政王府总不至于吃不饱穿不暖。骆辜民自始至终未说一句,只是目光在几人间打量。
“这是家父托我交给俞姑娘的,听闻俞叔叔在寻墨宝,特意奉上。”
俞怀素摆手,小荷上前接过。
“苏伯伯费心了。”
一顿晚宴下来,苏长平食之无味,一声不吭地坐着。巫寅与骆辜民寒暄了几句,之后讲的都是些场面话。
“骆将军此番归京述职,不知赶不赶得上春围?”
骆辜民看着巫寅,余光瞥了一眼苏长平和俞怀素,“西北已定,皇上特许多留几日,正巧赶上。”
苏长平也说了句场面话,“有骆将军,今年春围的头筹其他公子都不必争了。”
“苏大公子过誉了。”
俞怀素席间朝骆辜民看了几眼,瞧见骆辜民腰间的香缨很是眼熟,似是苏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