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也迅速搭好枪,久违的轻扣上扳机,他瞄准了另一栋楼里,那个带着白色哥萨克帽的人。
消音器的处理下,枪声并没有传太远。看着狙击镜里,那个身影被子弹贯穿而倒地,中也起身向半空中的帽子君打了个手势。
硝烟的气息弥漫到鼻尖,肩膀被狙击枪的后坐力震得微微发麻,他迅速把枪重新拆卸,蓝色的瞳孔中倒影着漆黑的枪身,冰冷不带丝毫情感。
魔人,他找了两天,两天里他都在推算魔人的位置,也因为这只老鼠,他头疼了这么久。
通过太宰治的口述,他对魔人进行了侧写,又结合横滨的地理信息,排除掉其他,锁定了几个地方,最后再不断推算魔人的思维和心理,他找到了可能最大的这里。
帽子君去确认了目标的确是魔人,且的确被击中,就回来带着中也飞了过去。
烂尾楼里很暗,只有一旁突兀的投影散发着幽幽光亮。
魔人是国际通缉犯,很多地方都盯着他,想要他的情报,所以中也不能直接在横滨杀死他。
他只是采取了那天,狙击太宰治时一样的角度,如果太宰没躲过那一枪,应该是右边肩膀与肩胛骨被贯穿。
中枪的俄罗斯人坐在地上,靠着墙壁按着自己的伤口,黑暗中的眼睛似是闪着恶兽般的冷光,他向着站在一起,相貌极其相似的两人。
最终,他的视线落在白衣的中也身上,他的表情平静了下来,看着中也道“是您吧,可真是一手好枪法。”
“我想,您不会只是为了那只公鸡来狙击我吧,太宰君竟然选择让别人替他出气么。”
中也垂眸看着肩膀和后背不断渗血的人,侧脸看了看墙壁上的投影,是太宰治,准确来说,是路灯下笑的温和的太宰治。
那是中也手机里的相册,投影开始自主变换,两张不同角度,黑夜路灯下温柔浅笑的太宰治,一张余晖下转身看向镜头的太宰治,还有,夕阳下,两个拉长的身影,还有一只鸡同样拉长的影子,其中一个身影同样是太宰治。
“您的相册里仅有五张照片,其中四张都与太宰君相关。”
而且,每一张的太宰治都神色平和,这说明被拍照的人至少没有反抗,而且这种怎么看怎么像记录主角美貌的照片,除了家人和摄影师,就该是爱人才会拍。
中也掏出手机,直接打给了自己的手机,它现在应该正在太宰治手边“喂,太宰,魔人觉得我是你男朋友。”
手机那边有些嘈杂,过了一会嘈杂消失,太宰治的声音清晰的传了出来“噫——魔人君的脑补能力很强嘛,不了解中也的人没资格评论我们的感情哦。”
魔人没有说话,反而是中也打开相机连这给靠坐在地上的人拍了好几张,中也把手机反转,无所谓道“哝,我给你拍了好几张,我们还能有点什么关系不成?”
“啊,什么?!中也拿的是我的手机,才不要拍那只下水道里的老鼠!”太宰治愤愤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费奥多尔扶了扶头上的帽子,目光落在中也手里的手机上,神色平静接着道“是么,多亏了您,我才知道太宰君也会笑的那么温柔呢。”
对于费奥多尔来说,电脑和手机都是他实施行动的重要工具,所以,交出自己的手机,在他看来难免过于亲密。
一旁港黑的中原中也不耐的压了压帽子,身手揽过身边的人,挑起一边眉毛,看着有些狼狈的俄罗斯人“怎么?打不过改嘴炮了?我现在抱着他,我还能和我弟弟有点什么?不然还是让你说不出话好了。”
紫色的眸子垂下,他轻轻摇摇头,好像被迫妥协一样闭上了嘴。
中也摸出身后的手枪,直接一枪毁掉了投影仪。
到不是很在意又被人误会,毕竟不了解他的人的确容易往那种方向想,而且这个人似乎是俄罗斯人,思想或许比较大胆。
中也远远看着被血液染湿大半身体的人“纠正一下,太宰讨厌你,我也讨厌你,你打伤了我的宠物,所以我还给你一枪。”
他离开干部君的怀抱,手里的手枪对准坐在地上的人,果断的扣下扳机,青年的声音宛若审判“诱导云山袅自杀,这一枪,替她的妹妹。”
烂尾楼的光影将明暗分开,一束阳光恰好将一身白衣的青年清晰的一分为二,半身光明,半身阴影。
阳光无法照见的暗影里,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同样身处阴影的港黑中原中也,看着微微震颤的枪口硝烟徐徐升起,漆黑的枪支仍然被比起他,还显得小一些的手掌牢牢握着。
那双眼睛淡淡注视着黑暗,枪口坚定的指着黑暗里的罪人,又是一枪。
他收起枪,便转身要走,身后连中三枪的人却嘶哑的出声“最后一枪……为什么……”
中也搂住港黑重力使的腰,在即将起飞前回答了他“因为我讨厌你。”
……
横滨的骚动在各方的镇压下逐渐平息,女学生跳楼自杀的信息也被飞速拦截。
小川间趴在顶楼的栏杆前,身子还保持着向下伸手的姿势,秋风也吹乱了他的头发,还有楼下一摊血花里,那个姑娘刚整理过的短发。
他定定望着楼下的那具新鲜的尸体,恍惚间他似乎都看得到那血肉模糊的胸腔里,她的心脏还在颤巍巍的跳动。
又没成功,在他手里,又一条生命,溜走了,好像比当时吹起的风还难以握住。
楼下挤满了警察和医生,医生却一个个的离开中心圈。
……
当时。
小川间讲完故事,云山袅就猛的坐到了栏杆上,栏杆不堪重负的摇晃着,它似乎撑得不住一个少女的生命。
少年惊慌下问出一个问题。
“你的头发!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剪短了头发吗?”
少女的脸色有些苍白,她看着强制自己镇定却眼中难掩焦急的少年。她微微笑着,哪怕这牵动了脸侧的疤痕,她比往常都美丽,笑的比这秋风温柔太多。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什么美梦“我有一个妹妹,一个很可爱的妹妹。”
她再次伸手理了理自己的短发“死后太恐怖了,太血腥,太难看了,还是不要让她知道那是她姐姐的好。”
“她喜欢我那一头长发,剪去,就没那么容易认出我了。”
云山袅有一个妹妹,不姓云山,姓晴风,那是姐姐给她取的。
她叫晴风瑶,今年六岁,是三岁的时候,也就是云山袅十四岁的时候真正落户的。
云山袅的父亲,在三年前死了,死于她的母亲。而她的母亲,在父亲的殴打下也没坚持到救护车到来。
这是警方记录的。
而实际上,是她,是她握着脱力母亲的手,割断了她父亲的脖子。
她冷静的擦除自己身上的血迹,烧掉染血的衣服,拿起父亲手里的酒瓶狠狠给了自己一下,她躺在母亲身下,假装在母亲的庇护下昏倒。
她的父亲是个杀人魔,杀了邻居姐姐一家,又杀了路过买菜的奶奶,他杀疯了,于是,他又打了他的妻子和女儿,并且试图杀死她们。
也是在这一年,父母双亡的这一年,云山袅在一个天气不错的早晨,打开门,看到了她的妹妹。
她们同父异母,晴风瑶的母亲是云山袅父亲在外的情人,意外怀孕生下孩子本来是想拴住那个男人,结果那个男人死了,她也就把孩子扔了。
晴风瑶甚至没有名字,那个女人出于仅剩的良心,带着两个姑娘去办了户口,自此“晴风瑶”这个名字便属于当时那个三岁的女孩了。
那个女人不姓晴风,云山袅的母亲也不姓晴风。女人随意问起“姓晴风啊,怎么不跟你一个姓,你不是挺喜欢这个小累赘么。”
十四岁的云山袅只是握紧了妹妹的手没说话。
……
“因为,我不想让她背负云山这个姓氏,不想让她背负,父亲是个杀人魔,姐姐同样是个罪犯的重量。”
云山袅静静看着对面的少年,她的脸色更白了,吐出口气,她接下来,要招供所有罪行了。
就在今年,她杀了人,杀了一个对她妹妹图谋不轨的男人。
那是那片区域的小头目,那里是接近贫民窟的地方,警察不会管,而那个男人专门喜欢找十岁以下的幼女,她的妹妹被盯上了。
那一年,她的妹妹才五岁,那个男人刚开始假惺惺的不断到她们家送东西,不断获取姐妹两人的信任。
直到,那是一个雪夜,那个男人明目张胆的把魔爪伸向了她年幼的妹妹。
她去厨房拿起了菜刀,把妹妹拦在身后,锋利的刀刃在白炽灯下反射着刺眼的光,她把刀刃对准了那个魔鬼。
她划伤了那个男人的手臂,男人猛的推开了她,刀刃掉到了地上,磕出长长一道疤痕。
好在那个男人跑了,那一夜,她抱着她年幼的妹妹,看着窗外不断落下的白雪,死死睁着眼睛,一夜未眠。
可怕的是,在妹妹六岁生日那一天,他又来了。
她做了她这辈子最难以遗忘的事。
她勾引了那个恶魔,穿着她的校服,扎起她漂亮的长发,裸着脚,把人带进了卧室。
她杀了他,在那个男人兴致勃勃凌辱她的时候。
妹妹生日那天,她们把家里放满了气球,蛋糕放在客厅的桌子上,点上蜡烛,她们多期待这一天啊。
她把男人的尸体藏在地面的气球里,染血的刀刃藏在裙摆后,看着打开门催她吃蛋糕的妹妹,温柔的笑着。
将鲜血抹在黑色的裙子上,她站在蛋糕前,为妹妹唱着生日歌。
那天夜里,妹妹睡着后,她把尸体藏进了床底。
第二天,她用空调保持尸体新鲜,她提了一桶水,一把菜刀,她把那个男人分尸了。
一点点,尽量不发出声音的,把他碎成了块,再一桶桶,把尸体冲进马桶,这些,她用了两天的时间。
从此,一个恶魔从世上消失,一个新的恶魔诞生。
……
小川间听着少女对罪行供述,不受控的向前迈出一步,又被少女猛的呵退。
“不,不要,你的妹妹,你死了,她怎么办?!”
云山袅看着双拳握紧的少年,她轻轻摇着头,她说“你是个好人,容我再欺负一下好人吧,帮我告诉小瑶一句话。”
“她总是问我,她的名字是怎么来的,你替我告诉她吧。”
少女的眼神逐渐空茫,身体也开始摇晃,凌乱的短发胡乱的被风贴在脸上“因为,我遇到她的那天,天晴,微风,无云,她像是上天迟来的宝物般出现在我的面前,所以,她叫晴风瑶。”
话语至此,她向后倒去,倒进一片残忍的秋风里,然后,狠狠的落地。
在妹妹六岁生日那天,她再次手染鲜血,拔掉自己的翅膀,堕入深渊,从此,她是恶魔。
这一次,她杀死了自己,这世间,便又少了一个恶魔。
作者嗨嗨还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