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袅

　　两个人睡的一张床，但是两个人之间几乎隔了一张床。

　　他们的睡姿很奇葩，他们是身子和大腿在床上，小腿在床外，也就是，长方形的床，他们睡的是长方形的宽。

　　一个睡床头一个睡床尾，中也蜷缩着倒也可以，太宰治就小腿半截露在外面了，好在被子够长，两个人，这么个盖法也能盖全。

　　先醒的是太宰治，昨晚他做了一晚上七个小矮人扛着白雪公主的棺材满山头溜达的梦。

　　中也因为服药的原因，睡的比较沉，还是坂口安吾床头的闹钟把他叫醒的。

　　掀开被子看了看闹钟，五点五十分，啧，比某些学生起的还早，这种程度的话，安眠药怕不是天天吃。

　　一打开手机，就被一条新闻糊了一脸，横滨滨海第三中学遭受炸弹犯袭击。

　　昨晚有人在校内安放了足以炸毁学校的炸弹，师生已经全部疏散，警方正介入寻找炸弹踪迹。

　　……

　　小川间在空荡的校园里奔跑，教学楼里仅有其凌乱的脚步声，他一间一间教室的找，最后猛地顿住，他开始沿着楼梯向上狂奔。

　　他已经不再隐藏传递信息的小型耳机，耳机里的声音有些陌生，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

　　昨夜，横滨滨海第三中学的污点被迅速爆出，包括虐待，侮辱学生以及老师及各个领导的贪污状况。

　　还有一本学生日记以及几位受害者的自述，伴随着一些带有引导性的言论，民众对资本产生了不满，各个学校也开始接受调查。

　　特别是那本日记，压抑至极，看似是在记录校园生活，实则是一个少女用笔尖流出的眼泪，每一笔，每一句都充斥着麻木与绝望。

　　那条帖子被删了又发，中也都快速看了一遍，包括那本日记。

　　还有不少的图片，是身穿校服的少男少女们淤青的腹部和后背，还有几个人的精神鉴定书以及心理评估报告。

　　中间还夹杂了一条音频，是教师殴打学生以及引导毕业生犯罪的音频。

　　就连田岛光和木闫筱的入狱都被曝光了出来，而最可悲的是其中的猜测就是事实。

　　猜测警方迫于资本无法对此案进行调查，猜测这个学校是一个为资本服务人员的产出地，猜测学生遭受了精神虐待。

　　在这条帖子之后，又接连出现了其他的帖子，一些毕业生的曝光，存有良心教师的曝光，以及学生精神或心理出现问题，家属们的曝光。

　　最为严重的是帖子下面出现了大量的过激言论，其中一条被顶到了最高“我要去炸了它！”

　　经过一晚的发酵，其他媒体也扒出了这条言论的发出人以及他的身份和过往。

　　炸弹犯同样为该校毕业生，拥有极高的绘画天赋，却在一家金融公司充当一名薪资微薄的小职员。

　　手指刷新一下，猛的跳出一条新的新闻，新闻内容为滨海第三中学即将发生爆炸，而还有两名学生受困于校内。

　　其中一位学生为日记本的主人，云山袅，另一名学生为新来的转校生，也就是他们的卧底，小川间。

　　从坂口安吾的办公室出去，外面的人一个个紧锁眉头，键盘频繁的敲击声，和滴滴谈话的声不断，特务课的人已经忙了起来，而且不止特务科，他甚至看到了公安的人，公安格格不入的制服，在特务科的办公区内来回走动，看来事情闹大后资本再也压不住了。

　　云山袅，这就是你的目的吧。

　　在办公区绕了一圈，他了解到，此次犯罪似乎并不是激情作案，而是早有预谋，甚至有团队辅助。

　　公安在不断收到预告信，同时也在不断拦截预告信发向更广阔的网络。

　　被安装炸弹的不只有学校，还有好几家公司和公共场所，那些公司大部分都是学校的资助方。

　　现在整个横滨市人心惶惶，人流到处乱窜，留言肆意传播，同时抢劫，车祸，盗窃，斗殴等事件频发，就连一些小型的组织也开始发生白日冲突，普通警力甚至都被调出去解决新发生的案子。

　　武装侦探社已经迅速参与到了稳定人群的工作中，异能特务科也在外派人员。

　　手机里有一条来自港黑【中原中也】的信息“港黑出动了，保护好自己。”

　　以及，最下方来自江户川乱步的信息“小先生要小心，社长希望你完好回来。”

　　中也微微侧头，看了一眼，一张办公桌上，正带着耳机说的什么太宰治。

　　……

　　小川间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全力奔跑，胸腔因急促的喘息而隐隐作痛，喉咙也越发干涩，脚底甚至微微发麻。

　　“喂！”

　　他双手按着膝盖喘息，看着棕色长发变成短发的女孩，她的校服裙摆沾了灰尘，校服的袖子被挽起，那两条手臂，哪里有少女的白皙柔嫩，露出的肌肤满是狰狞的疤痕与斑杂的淤青。

　　少年急促的喘息着，急切的对着那个少女喊话“再等等！马上就可以了，亲眼去看不是更好吗？”

　　少女刚剪的短发并不整齐，被风一吹就显得她像是个精神失常的病人。

　　琥珀色的眸子注视着那个仍在喘息，却直直注视着她的人。

　　秋天了，叶落了。教学楼前的枫树叶在风吹下片片凋落，就像少女的生命一样，随着秋风，便消逝了。

　　秋风不暖，她的声音却像是春天即将来临，仿佛嗅着花香轻叹“不等了，本该如此。”

　　小川间听到了耳麦里，那个陌生的声音传递的话语。

　　“不，有个人，有个很好很好的人，他想让你替他画一副画。”

　　云山袅的身体明显的停滞一瞬，眼睛下撇，看着自己的脚尖，她用手捋了捋被风挑乱的头发“啊……能跟我说说，他是怎样的人吗？”

　　小川间别无他选，看着站在楼顶栏杆旁的女孩，语速尽量平缓的讲述起他的故事，以及他认识的那个橘发青年。

　　昨天夜里他就该想到的，云山袅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对劲，既然云山袅可能才是主谋，而她的主要目的是推翻校方，甚至有可能做出让自己毁容接受舆论，让自己变成这样，那她怎么不能再牺牲多一些，献上自己的生命。

　　小川间没有外面那么全面的信息，外面的乱象他也不知道，他只是根据他看到的，做出了推测。

　　他知道，昨天的坦白掺有水分，通过以往收集到的信息，他很快得出了，这个女孩在刻意规范自身行为的结论。

　　刻意展现的，有些软弱的性格，不做遮掩的在敏感部位的淤青，有意识的保持较好的人缘，但却无亲近的朋友。

　　她在尽力变成一个，普普通通，好拿捏，且容易被欺负的角色，就像那些最普通的被霸凌者一样。

　　甚至，小川间每次看到她记日记，他总会觉得怪异，就像，她这么做，是出自某种任务而不是自己的喜好一样。

　　日记不知道记了多少天，但他看到过，昨天，那个不算薄的本子已经记完了，据班里的同学反应，云山袅每天都会记一篇。

　　小川间在便利店见到过那个本子，共95页，也就是190面，每面可记两天的日记，也就是380天。

　　她计划了多久？也许会比那个日记更长，她今年多大？十七岁。

　　最少，她为了这些事，计划了将近一年。

　　……

　　中也嘴里含着那天国木田带给他的薄荷糖，他尽量贴着街道的墙面行走，不仅是为了避开那些争端，还有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现感。

　　手里拿着不属于自己的一部手机，那是他，亲爱的，还在特务科进行指挥的室友的手机。

　　既然太宰治知道，还友情提供自己的手机，他也毫不客气的利用它开始定位。

　　至于他自己的手机，暂时是用不得了。

　　现在的乱象，打车是真的有些困难。于是，他打了个电话，等到了一辆港黑专车。

　　车上的司机目不斜视，握着方向盘的手潮湿无比，因为副驾驶有一位重量级人物，他们的首领森鸥外。

　　森鸥外透过后视镜看着坐上后座的一身白衣的橘发青年，像，是真的很像啊，可惜了，港黑不能再次拥有这一文一武了，这个已经被福泽阁下拐走了。

　　青年抬头，看到了后视镜里，注视着自己的眼睛。他轻眨了几下眼，目光在这位中年男人扎起的发丝里，那几丝白发上停留一瞬，有明目张胆的去描绘那人依旧笔挺的身姿。

　　森鸥外也在打量这个和自家干部几乎一模一样的人，直到后座的人与后视镜里的那双暗红色眼瞳对视，森鸥外也就此发现了这两个人最大的不同，眼睛。

　　青年的音色很熟悉，又微妙的陌生“森先生，向您问好。”

　　前座的森鸥外扬起属于中年男性，亲和的笑容“你好，中原君。”

　　中也收回直视其眼睛的视线，垂下眼“我想您知道我的专业素养，我只能说，辛苦，还有多睡觉。”

　　森鸥外仍然观察着后座的人，来之前他就做好了可能被扒出几个秘密的准备，倒是没想到是一声辛苦和半句嘱咐。

　　“看来，中原君并不讨厌我这个港黑人事呢。”太宰君没有跟他说起过吗？

　　中也看着手机里的结果，指挥着司机掉头，司机看森鸥外，他便点头。

　　“不讨厌，我很尊敬您。毕竟您这种做法，不是谁都可以的。”

　　人是感情动物，人是群居动物，森鸥外作为一个首领，他首先选择放弃了情感，又放弃了可以与人交心的可能。

　　港黑太大，它需要一个震慑众人，又能俘获人心的首领，对于港黑这个庞大的系统来说，机器一样的理智的确是最优解，哪怕，站在最顶端的人注孤生。

　　如果，中也没遇到那些亲人，那他很可能就是第二个森鸥外，奉行高效率走最优解，脑子里不会是复杂的人际，而是精密算计的利益。

　　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微眯起，眼角折出几条细细的皱纹“啊，这样么。还真是可惜啊，中原君已经进了武侦呢。”

　　中也听着森鸥外半真半假的叹息直接道“我不会再走进黑暗了，黄昏不仅适合我，那里还有我喜欢的人。”

　　森鸥外听到这个答复，竟是笑了一下，同时叹出一口气“喜欢啊……真是美好的词汇呢。”

　　他的青春也曾因为喜欢而放肆过，可惜结局并不圆满，到如今，他也不配再谈“喜欢”一词了。

　　像是突然打开了闲聊模式，森鸥外开始真的像个长辈一样问话“中原君和太宰君关系很好吗？”

　　中也想了想，晃了晃自己手里的手机“是不错，至少他能把自己的手机连着密码一起给我。”

　　森鸥外闻言有些意外，看着中也一上车就在不停摆弄的手机道“所以，中原君说的，‘喜欢’？”

　　中也意料之中的摇了摇头“不是爱情，我不止喜欢太宰，还有侦探社其他人。”

　　“森先生，我建议您下车，目的地要到了，可能会有危险。”

　　森鸥外向外看了眼，一片荒凉，竟然是到了横滨海海岸么。

　　“我还是比较想看中原君大展身手呢，中也君马上就到了，我想我可以等等看。”

　　中也抽出了身后的手枪，弯腰从车座下拉出了一个枪包“没什么大展身手，森先生可以看看我的枪法，这方面我的成绩一直是第一。”

　　……

　　港黑干部中原中也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家首领坐在车里，正抬头看着一栋烂尾楼里架着狙击枪的人。

　　他早就接到了中也的消息，两天前，中也就打了一通电话，他就把狙击枪，车和司机都准备好了。

　　没想到今天首领突然插了进来，车都临时换成了防爆车，司机也换成了黑蜥蜴成员。

作者呦吼，早存在感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