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新月躺在松松软软的草地上,夏夜的蝉静得出奇。让她能清楚地听见耳边传来的呼吸声,和自己的心跳。
她将书递给旁边同样躺在草地上的江竹皓:“送你!算我滑算盘的体验费。”
江竹皓也侧过身,接过她递来的书——《新月集》。
“我也没带别的东西过来,只能暂时给你这本书作为酬谢了!”
江竹皓没出声,默默翻开书的扉页,是中英合译,对于汉字都不认得几个的他来说,要看懂属实有些如日登天了。
“这是泰戈尔的《新月集》,我妈妈说我的名字就是从这里面取的,‘谭新月’,我很喜欢自己的名字,也很喜欢泰戈尔。”
不知是不是由于罐子里面萤火虫微光的映衬,江竹皓觉得面前的女孩眼睛在闪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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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竹皓,你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就在这儿。”
“在这儿?”
谭新月有些惊讶。
“那边。”江竹皓指向草地另一边的黑暗处,有一片竹林,静谧得与山间的一切融为一体。
“是因为你爸爸喜欢竹子吗?”
“因为那里是我的出生地。”
“出…生地?”
“对,一个小篮子,放在竹林里。”
谭新月沉默了,他的这段经历是她没有想到的。
转而又言:“那你出生时肯定浑身都带着竹叶香气吧?”
“也许吧。”江竹皓被逗笑。
“那我,是不是生在月亮上啊?离这儿好远呢。”她又打趣道。
“月亮…不就在那儿。”江竹皓指向二人头顶上方。
谭新月看着头顶皎洁的月亮,纯粹得如玉一般,又冰冷得和雪一样。
“这个还是还给你吧,我看不懂,省的糟践了好东西。”江竹皓递过的书打破了她与月亮的交流。
月亮就在竹林之上,每晚都倾之以月光,可它们本身却又毫无关联。
像极了此刻的他们,明明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萤火虫的光亮弱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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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谭新月一整个上午都没见到江竹皓的影子。
葬礼上,她看到一盘柑橘,趁没有人注意偷偷装了两个到口袋里。
汤和主食上来时,她早已不见踪影。
她想去找江竹皓,却忽得发现自己竟不知他住哪儿。
于是她只好拖着沉重的脚,到老树,到山坡,到河边,到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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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姐姐,你在干什么?”
“是滚滚啊,你哥哥呢?”
“哥哥在那儿!”她指向麦田里那个黝黑的身影,像弹簧一样时弯时起,但却仍能起得迅速,弯得干脆。
“哥哥在除草!”江滚滚向她解释。
谭新月摸摸自己的口袋,拿出了一个柑橘,递给她:“等了那么久,口渴了吧?赶紧吃一个解解暑。”
江滚滚欣喜地接过,小心翼翼地双手捧着,一直维持这个姿势。
“你吃吧,我还有一个,等你哥哥来了,我也给他一个。”说着谭新月从兜里掏出另一个柑橘示意她,她看到后这才安心剥开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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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来了?”江竹皓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擦拭额上的汗珠。
“给!”谭新月递过去已经剥好的橘子。
“谢谢…真甜。”他大口咀嚼着,笑得很淳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