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升（一）

绪笙在小的时候不叫这个名字。

他一开始叫做旭升，这是孤儿院的院长轻抚他的头顶，为他定下的充满希望的名字。

在他被收养后，收养他的那家人姓续，出于尊重他的意愿，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做续升。

再后来，他回到所谓生母所在的地方，他的生母临终前握着他的手，问他今后要以什么样的名字行在人间。

他说，绪笙，思绪的绪，笙歌的笙。

绪笙很少回忆起他生命中最前的17年。

……

院长妈妈说，她们捡到旭升是一个清晨。

那时监控设施没现在这样好，还有很多人因为各种原因，把无力扶养的孩子趁夜晚放在孤儿院的门口。

绪笙就是这样被发现的，院长妈妈亲自把他抱进来，发现是一个健康的小伙子。他的襁褓里空无一物，没有任何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

院长看着初升的太阳：“叫你旭升好吗？旭日东升的旭升。”

后来照顾绪笙的阿姨说，他听到这个名字，露出了来到这里的第一次笑容。

名字就这样定下了，院长把绪笙亲自教在身边。

绪笙不负众望，成了这个孤儿院里冉冉升起初阳。他很爱笑，对兄弟姐妹亲近友爱，宽容幽默，是很好的弟弟，很好的兄长，很好的孩子，很好的朋友。

只是院长总是不满意，她看着绪笙在孩子中纯粹的笑容，总是觉得自己的教育缺漏了一环，又总是不得其解。

有很多人来过，想要收养绪笙，院长翻看着那些家庭的条件，想为绪笙挑出最好的那个。而满足这样条件的还是少数，院长满意的更是少之又少，这样，绪笙一直在孤儿院长到8岁。

在他八岁的时候，终于等到了一家让院长颇为满意人家。

那家人姓续，夫妻和气，祖辈也友善，只是这家曾经有个孩子，幼时伤到眼睛，使得双目失明。续家于是想要收养个孩子，陪一陪自己的孩子。

院长把绪笙叫到办公室，绪笙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同意了。她隐隐有些担忧，又抓不住这担忧在何处。

绪笙于是收拾东西，开开心心地离开了孤儿院。院长终于知道她忘记交给绪笙的东西——悲伤。

绪笙从来没有哭过，无论遇到什么，他都会笑着应对，也只会笑着应对，即使愤怒，也不会悲伤。

悲伤是人类重要的情感。

……

绪笙来到这个新家，院长长达8年的教导为筑牢一座像童话那样的玻璃障壁，他把一切向他的利刃看做糖果，或许孩童之间能因此冰释前嫌，可在大人的世界中，这只会成为缺口和羔羊。

羔羊是神圣祭奠中最重要的祭品，总是以最好的姿态被摆上餐桌。

续家给他安排了一对一的家教，帮他补习低年级的内容。甚至因为绪笙喜欢钢琴，专门为他买下一架钢琴，教他演奏。

绪笙喜欢钢琴的音色，喜欢轻快的高音，喜欢手指在这些琴键间跃动，然后淌出如火焰跃动的细密声响。

教他的老师评价他的演奏，说是技术足够，但欢悦之中缺乏足以动人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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