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日子都是一些很长的梦。
从昼到夜,莫沫感觉自己始终生活在梦境之中了。平和,安静,一切无波。世界与她决绝,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惶恐了。就像笔记里摘抄的那句“万物皆有裂隙”,她时常想,那就是苏安然带来的光照入的地方。
苏安然与她的每次嬉笑,都将她包裹在阳光铸成的茧中。
只是梦将醒来,一切也应结束。
就像赫拉嘲弄勇士的十二伟业,可惜莫沫并非半神的勇者。
大厦之将倾,风雨之欲来,皆可称如此。
在元旦汇演的前一晚,苏安然缺席彩排。
莫沫第一次想办法去打破自己的壳,与世界交流,却只收获旁人的冷眼。
“她谁来着?”
“莫沫?喂,这是咱们班的?”
“没印象啊,从来不和咱们说话的……”
“啊,这叫黄鼠狼拜年嘛……”
“……苏安然啊,不清楚啊……”
“今天下午就走了……”
“沈晚……不记得,谁管她啊!”
“别烦我!”
好吵,好吵……莫沫自己的声音与旁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莫沫到目前为止听过的最刺耳的噪声。
举目无亲,久旱无雨,也大体如此。
莫沫此时,才真正觉得自己的可悲。
“莫沫同学,如果苏安然没法赶到的的话,明天的节目就只能你一个人上场了……”
“莫沫同学,你听到了吗……”
“我,听到了……”莫沫看向很遥远的地方,远方空无一物。
她穿过很多很多的流言,穿过混沌的尘世,恍然之后,才发现她坐在元旦的舞台上,手下是钢琴,身边没有任何人。
苏安然没有赶来。
于是,困于缸中的鱼无法窥伺深海,千米之下的声音无法传达上苍。
她的音符过于晦涩,她与观众缺失了那道桥梁。
她听到台下的声音。
“她弹的什么?”
“没听过哎,不会是自己瞎写的吧……”
“真无聊……”
“这样的为什么会入选啊……”
“出去待会儿好了……”
不,不是这样的……我,我会弹完的,再听一下吧……莫沫这样祈求着,而台下的人声越来越大,泪水还是不争气的流到了琴键上。
这时,她听到了一声她未曾听过的乐音,如果说苏安然的弦音是海面上的阳光,那么这个声音更像是海上的波浪。它自然的融入在莫沫的乐章里,将数千米的海的深度拉回陆地,凡人可明。
流出的人群重新安静,他们发现,随着乐音,来自深海的鱼从乐符中游出,这是来自深海的问候,小心地向这个世界投以微笑。
一曲终了,掌声如潮。
莫沫去找那个帮助她重构起桥梁的声音,却只捉到一个背影。
“他是谁?”莫沫问身边的人。
“你说刚刚和你合作的啊,是德尔塔音乐学院的绪笙……”不知道谁在回答。
“德尔塔学院,那个音乐圣地……”
“就是那里了,绪笙是上一届我们五中的学生呢!音乐社就是他创办的……”
我要去谢谢他……莫沫这样想着。
“我,我没来晚吧……”苏安然的声音突然出现,“出了点事,所以……”
“已经结束了。”莫沫打断了她的话。
她们擦身而过,莫沫没有注意到苏安然的眼里不在有阳光,苏安然也没有看到莫沫的泪痕。
一切只是,恰好而已。
恰好错过,恰好别离。蝴蝶破茧而出,历经苦痛之后彩翼塑成。小人鱼归于泡沫,之后获得灵魂永恒。
其中失去的,或许只有之后才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