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整个皇宫亮起宫灯，给宫殿笼上橘黄色的光晕。
明惠宫的小宫女将院子里的宫灯点起，又在小几上点了香。便瞧见贤妃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儿走了过来。
小宫女一福身：“参见娘娘。”
贤妃抬了抬手，走到一边的摇椅上躺下，将猫儿揽在胸口，懒懒的说道：“去问问，本宫的燕窝有没有好。”
“是，奴婢遵命。”
贤妃逗了逗猫儿，觉得无趣，便将它放了。
她的贴身女官婉如匆匆而来，半蹲着身子，纤瘦的背挺得直直的：“娘娘，奴婢得到消息，今日三公主闯了祸，一向对她爱护有加的大公主却罚了她。”
“哦？”贤妃从椅子上坐起，“嬴青悠从来都是个蠢的，就她那性子，恐怕得回回给人当枪使。也就是嬴清溪能时时提点她，偏她还不识趣。话说回头，清溪从静宁寺回宫似乎就没出过她的储月宫。就连青悠出事她都没能露面，不对劲啊。”
婉如略低首：“奴婢探得的消息和宋家有关？”
“宋家？”贤妃狐疑的盯着宫女。
“是的，娘娘，大公主今年十六了。”婉如沉着声音。
贤妃微微一愣便品出了她话中的意思。微微眯起杏目：“哼，也是，早就到了议亲的年纪，可皇上迟迟没有动静。怎么，她这是要自己给自己物色了？本宫可是早就听说宋家满门清贵，大公子宋问天更是绝世天骄，盛京贵族中响当当的第一人。”
婉如应道：“大公主出身皇家，嬴氏的女子只为巩固江山而生。皇朝贵女要么下嫁当朝权臣之后，用来为皇上平衡朝堂，要么乱世红颜和亲了之，为的是国之安宁。”
贤妃翘起二郎腿：“清溪不像青悠，所有公主中就属她最聪慧，又学识过人，琴棋书画样样好，神武女儿家的典范她当得。然，她向来清高，恐怕这夫君绝不想被皇上随意点！”
小宫女去而复返，手上的提着食盒，小心的放到小几上，打开，取出汤盅。
“娘娘，老爷在您进宫之前就说了，宋家决不能再多出一对翅膀来。”婉如低语。
贤妃勾起红唇，冷冷一笑：“哼，是啊，宋家若是再娶个大公主，那不是要上天了，宋问娴那贱人……”
“啪”！汤盅从小宫女手上滑落，在青石板上摔得粉碎，燕窝汤溅的到处都是。贤妃起身离开摇椅，闪避不及，曳地长裙上沾了少许。
小宫女吓的花容失色，惨白着一张小脸，捂着手不断在地上磕头：“奴婢该死，请娘娘恕罪。”
婉如娇喝道：“大胆贱婢，这么毛手毛脚，如何当好差！你这双手是不想要了？”
贤妃厌恶地看了一眼裙角，皱了皱眉头：“平日里你也不是这么不稳重的，今天怎么这般大意？”
“奴婢、奴婢该死，实在是，这汤盅太滑了，奴婢一个没留神就……”小宫女头都不敢抬。
“喵——”雪白的团子伸着红色的舌头，一下一下舔着地上的燕窝汤汁。
贤妃挥挥手：“算了，小雪儿爱吃，今日便饶过你，自己下去领了十板子，以后小心些。”
“谢娘娘，奴婢告退！”小宫女缩着肩膀躬身后退。
“喵呜……”猫咪没添几口就呜咽起来，脖子扭了扭，从嘴巴里淌出红色的血水，没走几步，一头栽在青石板上，再也没起来。
婉如急忙拔下头上的银簪，沾上少许燕窝汤，银簪瞬间乌黑。
“啊……”贤妃大惊失色，连忙退后几步，一屁股跌在摇椅中。突然想起什么，抓着自己的裙子胡乱撕扯一通，还将撕下的裙角扔的远远地。
那边婉如已经把那个小宫女抓了回来，一巴掌扇过去，小宫女被打偏了脸，嘴角的血直冒，从嘴巴里吐出一颗牙。
“贱婢，你干的好事！娘娘平日里待你不薄，你竟然敢对娘娘下毒！说，谁指使你的？”婉如是贤妃从娘家带来的，从小就跟在身边，不仅是贤妃的贴身女官，更是贤妃身边不可多得的谋士。
“宛如姐姐，不是奴婢，奴婢没有啊。”小宫女满口血污，跪在宛如跟前哭喊着。
前殿的宫女太监听到动静纷纷过来候命，看到地上死去的小雪儿，还有打翻的燕窝汤，这宫里人精一般的，有几个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娘娘您没事吧？奴婢在呢。”婉如一把扶住贤妃，看她六神无主的样子，怕是吓得不轻。
进宫两年，虽知人心险恶，却从未像今晚这般凶险。
“没有、本宫没有事。裙子上沾到一些罢了。”她不过就是个十七岁的女子，真碰上这种你死我活的事情，她能有多大胆量。差一点，差一点死的就是她了。
婉如指了两个宫女：“你们俩赶紧准备香汤，伺候娘娘沐浴。”又指着地上瘫坐着着的小宫女，“至于你……”
“等等婉如。”贤妃抚了抚心口，看着地上的小宫女，“本宫问你话，你可一定要如实回答，否则，冷宫外的那口枯井就是你最好的归宿。”
小宫女泣不成声，慌乱地点着头：“奴婢遵命。”
贤妃定了定神，眯着双眸：“这燕窝可是从御膳房端来的？”
“是是。奴婢晚膳前依照娘娘的习惯，吩咐了御膳房要炖燕窝，待娘娘饭后用。”
贤妃方才还慌乱的眸子这会儿镇定了些。没错，她有饭后用燕窝的习惯，十几年日日如此，旁人只要稍加打听就能知道。
“从御膳房出来时，可用银针试过？”家里人一直给她灌输步步小心的思想，以至于进了宫，接手她膳食的宫女太监都知道她在食用前要先银针试毒。
“嗯，奴婢试了，银针没有变黑。”小宫女说着，从腰间将包裹银针的布拿出来，打开，赫然是闪亮的银针。
婉如皱着眉头，厉声问道：“从御膳房到明惠宫的路上可有碰到什么异常的事情？”
小宫女缩了缩肩膀，想了想：“一路上有不少宫女太监，奴婢还碰到了好姐妹绿儿。她在永春宫当差，也从御膳房出来，就走在奴婢牵头。她突然崴了脚，是奴婢扶着她一路回到后宫，遇到永春宫办差的姐妹帮忙扶她回去，奴婢这才回来。”
“永春宫！”贤妃眸光一闪，眼底渐渐沉淀出冰渣子。
婉如略一思考：“你说，那个绿儿是不是手中也提着食盒，和你这个差不多。”
那小宫女打了个愣，连忙点头：“好像差不多，不对，是一样的。都是御膳房里提出来的。”
贤妃一张脸渐渐僵硬起来：“安嫔那个贱人这般狠！上回皇上赏赐的锦缎，其中有匹夜光锦，她爱不释手，想要用来做舞衣，在建国大典上一展舞技。可惜了，被本宫拿来做人情，送给了翰承王府的小郡主。没想到她仗着皇上的几分宠爱竟然敢如此放肆。雨蝶飞横就算了，人家的老子能只手遮天，她梁芳算个什么东西。梁贺那老匹夫不过一介武夫，嬴氏一族养的一条狗而已。皇家指哪儿，他就得咬哪儿！”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