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轻终究舍不得把谢庭深的一辈子都局限在一个小院里。
他忽而想起幼时读过的一首白话诗,当时觉得自相矛盾不解其意,现在看得分明。
「正因为我是风,所以你喜欢我。
又因为你喜欢我,所以你希望我为你而停留。
但我若停留,我便也不再是风。」
他若为了一己之私把谢庭深困在了一个不见天日的小院里过一辈子,谢庭深若同意,那谢庭深也不再是谢庭深了,与那些苟且偷生之辈又有何异。
林轻站在原地目送着白衣剑修下了楼,渐行渐远至消失不见。
风不会为谁而停留。
那才是风啊。
谢庭深走出览芳阁大门,这时已经找不到李治业了,人早不知道跑哪去了。
学到用时方恨少,事到临头发现自己知道的还是太少。方才他忽然想起那个原主的情缘,他相处了几天的穿着黑金竹纹滚边衣衫的青年,连名字还不知道。
他也不可能主动去问,那是明摆着自己有问题,对方的侍女小厮们训练有素,口里居然冒不出半点有关主人家的信息。
算了,日后总有机会知道的。
储物戒微微振动,发出嗡嗡的细微声响,谢庭深的神识探入,发现一道黑色令牌正在缓缓消失。
那是九州境的入境令牌,归宗门所有,原本由谢庭深负责带队组织弟子们进入九州境,而现在上面谢庭深的名字被宗门抹去,在完全消失前让他看见了新的五个名字。
路长安。
徐岭。
林知。
叶晚枫。
何止。
谢庭深简直要被气笑了。
这名字是故意给他看的呢,他两个弟子就这么明晃晃地摆在最上头。按理说原定带队的是自己,现在换人了也该挑个同辈分的长老来顶替,哪有让毫无经验的年轻弟子负责带队的?
怕死亡率太低是么?
这是告诉他,你两个弟子就要去这么危险的秘境了,你是去还是不去?
去,凭什么他一介叛出道宗的人还要为道宗做事?危险的全让路长安和徐岭去干,然后就劳他出手是吗?回头出了秘境再把他给捉了玩个一箭双雕?
不去,就再往他头上扣一顶无情无义不关心弟子死活的黑锅,又体现道宗这个不因为谢庭深而迁怒路长安和徐岭的有多么仁义。
谢庭深当然选择去。
道宗既然想要算计他,难道就没想过他跟着去了也可以只保证其他弟子活着,不留把柄地把所有好东西留给路长安和徐岭吗?呵。
暗中窥伺的人见到白衣剑修垂着眸,眼尾微挑,晚冬的日光并不如何明亮,也不携多少颜色,只这么惨白的均匀的一片,却依旧带着灼热的重量,压得他眯起眼睛,还是看得清剑修那湖光山色的琉璃眼眸如同水面下的暗流,翻涌着深重的嘲讽,看向他的方向时像是看着一个水中捞月不知所谓的人。
他明白自己是暴露了。
鬼零索性不再伪装,就这么直接站了出来,横刀挡住谢庭深的去路。其他人对修真界时不时的纷争司空见惯,看见要打起来了也只是往旁边避让,以免被误伤。
“暗门,鬼零。”
谢庭深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