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庭深当初刚穿越过来,听完原主的遗愿后给他做了个衣冠冢。
他瞥了一眼堵门的修士,想道:待我从览芳阁内杀出一条血路,定要到原主坟前絮絮叨叨他是怎样一个坑货,给他种一种坟头草。
眼看着白衣剑修把手放在了黑色剑柄上,林轻拢了拢绛紫色的大氅,系扣上的流苏微微摆动。眉眼俊秀,面无表情:“你明知我心意还故意来我名下的览芳阁。”
谢庭深的手顿了顿。
“你明明认识我却故作不识。”
谢庭深:我摔!莫名气弱是怎么回事!
稳住,不慌,你且听我(打)慢(死)慢(不)狡(认)辩。
白衣剑修敛了敛眸,窗外重重花影照着他眉眼间的清雪,影影绰绰,似是暮冬的一纸烟云霜雾,软化了一团棱角分明的冷然。教林轻蓦然想起了在无尽海破开层层冰封的土地,生长在雪山峰尖之上的冰兰,清清白白的花瓣上总是缭绕着终年不散的冷雾。
那双琉璃颜色的眼眸被鸦青色的的睫羽投下深重的影,竟也透出几分厚重的温和之意。嗓音似冰块与白瓷碗之间的碰撞,总是清清泠泠:“若你当真如此认为,那便是吧。”
林轻垂了垂眉眼,默不作声。
他当然不这么认为。
谢庭深为人如何,他再清楚不过。就算此事明明白白摆在这里,他也知道要么是巧合,要么有隐情。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咄咄相逼,盼着这人为他露出些别的情绪,只要有那么一点点的愧疚或是歉意,就足够让他的心尖之上开出一朵名为欢喜的花。
只需要有一点点,他就有把握利用这人的愧疚和歉意不动兵戈地把人留下。
但是没有。
一点都没有。
高坐云端的冷情仙人就这么轻轻瞥过一眼凡尘,对那些小心思看得清清楚楚,冷淡的眼眸底下藏着温和的包容,从未选择点破,以免让其难堪。
连他想要借此机会发难把人强行留下的行为都变得无理起来。
“谢庭深。留在我这,我可以护你周全。”林轻把放在桌子上的手重新垂下,轻声说道。
下一刻,摇光已然出鞘,悄无声息地撕裂空间而过,破开防守直取守门修士咽喉,剑尖刺破皮肤,流下一滴鲜红的血。
中年修士慌忙地躲避,一时门户暴露,其他几位修士想要围上来,又因林轻不准伤到谢庭深的死令不敢出全力,被摇光逼得左支右绌。
白衣剑修伸出那只细白修长的手,推开暗红色的木门门扉时透出一股雅致淡然的意味。他哑然失笑:“怎么留?我若甘心缩居于一小院不见天日地过上一辈子,我便不是谢庭深。”
那一瞬眉眼如春日碎冰一般生出满树灼灼桃夭,是掩过清寒白雪,漫山遍野花开至软绵馥郁的茶蘼,引人沉沦的人间艳丽绝色,教人见上一眼,便再难相忘。
林轻只觉得好似无端沉入了一池美酒,他想要拥有冰川之上的玉树琼枝,哪怕动手去抢,拎着斧头去砍他也想要。
偏偏打个照面,见上一眼,就醉得他眼睛酸涩,手脚发软,连动个指尖都难,何谈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