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
“发生什么事情了,朝中的大人物们都出城了?”
“朝廷在征讨高句丽大败,朝中的大人们不应该抓紧时间想办法,把我们的大军揪出来吗?”
“听说是太子负伤回来了。”
“太子竟然负伤了,那岂不是辽东的局势已经十分危险了?”
……
一大早,百姓们注意到朝中大臣下早朝的时间点,纷纷出城不由议论起来。
宫内。
杜如晦从中书省官房出来,面露愁容的往城外看了一眼,朝中士族系的朝臣纷纷出城迎接李承乾。
弄得仿佛李承乾是凯旋而归,个中目的他当然清楚。
李承乾回来,这些人指定十分的高兴。
因为他们终于有一个皇子可以推出来掣肘监国李恪,而且这个皇子还是太子,储君!
再也不会给李恪不敬皇权的借口,随意地踩他们的脸了。
他们有足够的底气,自然高兴了。
哎!
杜如晦叹了口气:“多事之秋啊!”
恰如杜如晦猜测的一般。
城门处。
窦威、虞世南、长孙无忌站在最前面,三人紧绷了数月的脸,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自然的笑容。
窦威轻松说道:“太子回来就好了,即便有事情发生太子也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李恪如果再敢对我们肆意妄为,我们就让太子监国!现在有太子在,他总不能再给我们按不敬皇权的罪名了吧!”
说起这将近一年时间发生的事情,窦威心中就十分憋屈。
长孙无忌不由微微皱眉,窦威等人联络之下,把声势弄得这么大。
简直是把李恪这个监国视之无物,他心中总有些不安,他也理解大家的心思,这近一年内,李恪压得大家太狠了。
初期还好,只是逼着关陇系配合他稳定朝局,当辽东占据向不好的方向滑落后。
李恪的态度就彻底转变了。
简直就是一次次把他们的脸踩在地上摩擦。
现在太子回来了,大家联合起来给坐镇太极宫的李恪难堪,也是情有可原。
高祖皇帝且不说了,优渥士族,即便是当今上位,也没有如李恪这般。
短短不到一年,裴承先死定了,卢承庆被打了一个半死,而且永世不得录用。
“来了!太子的车架来了!”忽然有人喊了一声,所有人急切地望去。
只见数百骑兵护送着一辆马车出现在官道上。
很快李承乾的马车便抵达。
“参见太子,太子受苦了!”群臣参拜,李承乾仿佛真的成了功臣一般。
车窗帘撩开,李承乾苍白的脸露出来,虚弱急切说道:“舅舅,程处默率领一千黑骑汇合三万突厥骑兵滞留在河北北部塞外,意图不明!”
本来欢喜的群臣脸色顿时大变。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们没有收到消息?”
“突厥骑兵不应该去攻打靺鞨的吗?”
“我看他不是要打靺鞨,他是想要在关键时刻,截断河北十万援军退入幽州的退路!”
……
长孙无忌的脸色也变了:“承乾,这件事情确定吗?”
“确定,我在途径洛阳听到的消息,已经查实。”李承乾说了几句话,额头就冒出冷汗。
这一次他可是遭罪了,自己弄伤自己,为了尽快赶回长安,他没有一刻停歇,伤势没有好,反而加重了许多。
“马上回宫!”长孙无忌不做片刻耽搁,立刻说道。
“恪报!恪报,最新一期恪报!”
“监国亲笔文章,论辽东与中原割舍不断的关系,辽东遗民,心向中原!”
……
回城途中,恪报忽然在长安刊发。
长孙无忌、窦威等人吩咐人卖了几份恪报,一边返回皇城,一边看了起来。
“无耻!之前他还建议陛下驱赶辽东高句丽百姓攻城,现在竟然说什么辽东遗民!真实无耻!”窦威看了后,怒而冷笑道。
虞世南凝重说道:“我们现在要搞清楚,这份恪报背后到底有什么用意和目的?还有突厥骑兵,他做事,向来是走一步看三步的!”
“你们看,他恪报上这个观点,朝廷大军前期横扫辽东,就是因为有辽东汉人遗民的配合?我们都知道,这句话根本是胡说八道的,可我觉得这句话才是最关键的。”长孙无忌指着恪报上的其中一句话分析道。
“入宫!带着太子一起入宫,这桩桩件件,他要是不给一个说法,他就别想再监国了,太子回来,太子摄政监国是名正言顺的事情。”窦威冷冷说道。
长孙无忌不由皱了皱眉头,沉声道:“两位世叔,你们今天是不是早准备这么做了?为什么没有跟我商量。”他忽然想到之前外甥承乾没有到的时候,窦威就说过夺权之事,他当时只是以为这些人被压了将近一年,心中不痛快,说些狠话。
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在暗示他!
“辅机,我们不是怕你不同意嘛。”窦威笑着说道:“我知道你也在极力的克制,稳定朝堂,你放心,帮助太子摄政监国后,我们会全力配合太子执政,营救陛下回来!”
“辅机,你看看李恪桩桩件件做的事情,难道不可疑吗?”虞世南严肃地说道。
……
塞外。
三万突厥骑兵扎营地,帅帐内。
“叔玉,你告诉我,皇兄到底想要做什么?”李泰走到魏叔玉面前,可亲笑着说道。
魏叔玉瞧着从营州前线跑来的王爷,哪里不知道李泰心中在想些什么。
他无奈摇头道:“魏王,我是真的不知道,大哥这次叫我们来河北办事,是和处默面授机要的,大哥你是皇兄,他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根本猜不透,这不,大雪天,我们都要在这塞外吹寒风等着命令呢。”
李泰压根就不相信魏叔玉的话。
姓魏的没个好人!
老子嘴坏,儿子腹黑!
李泰气的暗骂一句,来到程处默身边坐下,搓着手笑着开口:“处默,皇兄是你们大哥,也是我皇兄,我们虽然没有结义,可也胜似结义,我可是一直拿你当最好的兄弟,你告诉我……”
“不知道,质问范阳卢氏,是大哥给我唯一的命令。”
“好啊,你们都不拿我当兄弟是吧!”李泰气的起身,指着魏叔玉和程处默。
咳咳……
刚想说几句狠话,帅位上就传来刻意的咳嗽声。
李泰猛然意识到,这是在阿史那飞燕的帅帐,而这位还是皇兄李恪的仰慕者。
将来很有可能会成为皇嫂之一。
想到这里,李泰的眼睛顿时一亮,谄笑着走到帅案前:“皇嫂,你一定知道皇兄想做什么对吧?求求你告诉我吧。”
魏叔玉不由得摇了摇头,也不知该如何评价李泰了。
只听阿史那飞燕冷丁地说道:“再叫一声,就告诉你。”
“皇嫂。”李泰笑得更灿烂了,又叫了一声。
“皇嫂巾帼不让须眉,一点儿都不比新罗国主差。”
阿史那飞燕高兴笑了,眼角眯成一条缝隙,很显然,李泰的称呼让她很受用。
“皇嫂你别光顾着高兴,你先告诉我皇兄到底想要做什么?”李泰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告诉你也没关系,其实……我也不知道。”
噗!
程处默正在假装喝酒,听到这话,口中的酒全都喷出来了。
咳咳……
魏叔玉强忍着笑,用咳嗽来缓减,脸色憋得微微泛红,他看着李泰欲哭无泪,想发火,可很明显考量到阿史那飞燕和大哥不确定的关系,又不敢发火,就笑着安慰道:“魏王,等时机合适了的时候,大哥自然会让你知道的,但是现在绝对不能说。”
“对了,渊男生从营州撤兵的时候,他们匆忙撤走,肯定带不走粮食,他们的粮食多么?”
“不多,吃个十天半个月的数量。”李泰气的蹲在帅案下,怒气冲冲地回答道。
魏叔玉和程处默听闻后,相互对视一眼,二人唇角微不可察的上扬。
……
与此同时。
长安百姓正在议论最新一期的恪报。
“辽东遗民,真的是汉人?”
“不会吧,高句丽人怎么会是汉人遗民呢?”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
“刘公子,你知道,那你给大家伙儿讲讲。”
“那我就给你们说说,在汉朝的时候,辽东乃至整个半岛都属于我们的疆土,也就是从汉末开始后,天下纷争,半岛的高句丽族才开始崛起,当时诸侯之一的公孙度曾率军打击高句丽,一度高句丽的疆域都在公孙度的控制之下。”
“可惜了,后来三国魏晋南北朝,我们彻底的失去了这块土地……”
……
“正是由于辽东遗民赢粮影从迎接王师,大军才能够所向睥睨,在辽东如入无人之境,也正是辽东的作战顺利,导致军中上至领兵将领,下至军中普通的将士兄弟,普遍从在了盲目的乐观情绪。”
“发生了将领的冒进,导致了战争向失败的一边倾斜。”
“此战出现短暂的困局,非战之罪,亦不能完全追责于领兵将领,在暂时的困局中,孕育这新的曙光,那就是辽东遗民人心所向!”
“朝廷是不会抛弃帮助大军的辽东遗民,朝廷也完全有信心克服暂时的困难,并且已经根据新的情况,做出了新的战略部署。”
“待到来年鸟语花香之计,辽东将重回汉土,朝廷也会请辽东遗民代表,来长安,去雍州、去并州,向天下百姓做报告,述说辽东遗民自汉末这千百年来所遭受奴役的苦难,以及重回汉土的喜悦。”
读到这里的时候,窦威合上恪报,带着一丝冷笑说道:“监国,你这不是胡说八道吗?在不久之前,你还建议陛下驱赶辽东高句丽百姓攻城呢!”
“经过千百年的战乱,各方抢夺辽东,辽东还有遗民吗?好,就算有遗民,这些遗民做了你说的赢粮影从之事吗?”
“没有!”
“你是监国,代皇帝执宰天下,你岂能信口开河!你种种所为,完全不配做一个监国!如此儿戏国事,不堪担当大任!”
窦威的话落下,立即有纷乱的附和声。
“监国你信口开河,已经不能做监国了。”
“吴王,朝廷是要从辽东撤兵的,你现在向百姓许下的诺言,明年难以兑现,折损的是朝廷威信!”
“请吴王自觉让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