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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护车呼啸着与死神争分夺秒。
医护人员早已满头大汗，依旧坚持不懈的对躺在床上的顾穆做着心脏复苏，一遍又一遍，那台探测心率的仪器鸣叫着与顾肖耳中的嗡鸣声重合。顾肖目光呆滞，仿佛整个世界除了那尖锐刺耳的声音之外，其他的人事物都已然消失不见。她的面色竟与床上躺着危在旦夕的人一样苍白。
杨慧早已晕厥，头重重的落在她的肩膀上，所以她连颤抖都带着克制。
她害怕，怕极了，怕支撑她天和地都崩塌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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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也不知是哪根插在顾穆清身上的管子见了效，他憋的青紫的脸缓和些许，开始大口大口的吸取着机器供给的氧气。
顾肖胸腔剧烈的起伏着，心中擂鼓震天，深长的喘息终于变成了短且剧烈的抽泣。她紧握着顾穆清厚厚的手掌，直到彼此掌心指尖都开始泛白，她才有了些许安全感，觉得这样抓着，顾穆清就不会再离开。
“心脏一处动脉已经堵塞了百分之九十五，必须马上做支架手术。”医生从急诊室走出来，言辞冰冷，“做不做？”
就像在问，要顾穆清死，还是活？
杨慧瘫坐在地，只会无声的哭，顾肖心里不是不怨的。
“做！我这就去交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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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说什么不愿做累赘，呵...
呵呵....
就这样吧，就拖着沈屿一起...下地狱吧...
顾肖抹着眼泪，把刚刚积攒起的微薄积蓄，连同沈屿卡里面的钱都花的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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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赌气的想着...
够了吧...
这样总够了吧！
她靠着墙壁滑坐在地面上，全身战栗。因不甘、埋怨和愤怒这些负面情绪太过强烈，原本苍白的面色此刻泛着类似病痛的红光。
她想叫，想喊，想再也不顾及别人的脆弱与感受，放肆的大哭一场！然后逃的远远的...
她受够了，受够这捆绑住她的泥泞，她再也不想待在这让人无法喘息的深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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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浩劫褪去，她已然千疮百孔。
躺在床上喘息微弱的顾穆清，倒在一边抽泣的杨慧，所有的一切都让她觉得厌烦。
她的父母应是无坚不摧的，应是能为她撑起一片白昼的。
当那份厌烦到了无法遏制的地步，她倏然冷静了下来。开始在记忆里仔细的搜寻着，如果他们也同样厌恶过自己，那她的这些叛逆不孝的心思就会显得不那么可耻。
在她长大的过程里，他们也曾因她的某些行径感到厌烦过吗？也曾想抛下她逃走过吗？
答案是否定的。
无论是打碎了杯子，玩坏了门窗，打坏了人，甚至差点燃了一片无辜的林子，顾穆清和杨慧总是在她的记忆里微笑着，没有丝毫埋怨。
他们总是在第一时间问她：有没有伤到自己？然后再去盘算计较其他。
真的，没有过一丝埋怨。
她踉跄的走到病床前，将头埋在顾穆清臂弯，抬手将杨慧搂在自己的肘心。
“对不起，爸，妈，对不起。”
“孩子，是我跟你爸拖累你了。”
杨慧从来都是被顾穆清捧在手心里不问世事的，如同活在童话故事里人物，她的生活从不曾遭遇过不公与艰难，她比顾肖更像一个落难的公主。她曾如此幸运过，所以当命运收回对她的偏爱，她手足无措，毫无应对之法，所以当她头上的那片天轰然倒塌，所有的苦痛与压力又理所当然的落在了丈夫和女儿身上。
“算了，别说了妈妈。”顾肖依旧无声的流着泪，哭过了，再把一切重新扛在肩上。
做了支架，顾穆清关于心脏保养的药物就不可以间断，每个月又多了一笔巨大的开销。所以就连顾穆清住院的期间，顾肖也依旧坚持的奔波于金羽和便利店，一天也不敢停。
她不是铁做的，身体早已经超出负荷，生活的压力，工作上的压力，关于韩泽川提到的那个奖金的压力如同山崩海啸，排山倒海的扑到了她的身上。
她病了，高烧不断。
她戴起了厚厚的口罩，吞了退烧的药，待到体温正常后才提着热腾腾的饭菜，来到顾穆清的床前。
“顾老头，宝刀未老啊，身手了得。”她悠哉的打趣，将背后的苦涩尽数吞下。
顾穆清欲言又止，实在不知道还能再对这可怜的孩子说些什么。他们家的经济情况是透明的，那些治病的钱都是从哪里来的？总不能都是问洛七七借的？他不敢开口问，怕自己接受不了从女儿嘴里说出的许多事实。
顾肖仿佛洞悉了一切，悠哉的说着：“行了爸，你有个好女婿，他可厉害了，这么点点钱不用放在心上。”顾肖将遵照医嘱做出的清淡少盐有益心脏的饭菜摆在病床上的饭桌上，撇了一眼杨慧和顾穆清笑道：“他可是国企的，很快就可以升高管，前途不可限量。”
杨慧削苹果的手略顿，“肖肖，等你爸出院了，我们定个时间见一面吧。”
一大家子拖着人家小伙子，连个名分都不给实在是过意不去，杨慧早就有心邀请，只是忙着为一日三餐奔波，自嘲着她们竟比企业家们还忙碌几分。
“好~，放心吧，我们单位不是也涨工资了，爸的药钱不用担心。如果你们还想出去赚钱，我们就办些正规的手续，你们还出去卖饼！七七那张挑剔的小嘴都说好吃，可见你们两个真有两下子！呵呵。”顾肖看似漫不经心的言语，却句句都透着鼓励，随说随把饭菜递到顾穆清的嘴边，小心投喂，就像儿时的自己生病闹别扭时一样，被哄着，捧着。
顾穆清原本食欲平平，提到有人爱吃他的饼，脸色也缓和了几分：“对，我们还去卖饼！”顾穆清对杨慧扬了扬眉毛道：“咱们两个比别人做的都干净，都好吃！七七这小丫头，识货！”
杨慧见顾穆清终于有了笑模样，也提起士气点头称是。
“肖肖，那两个城管...”杨慧小声问道。
顾肖拿着汤勺的手略微一颤，转眼又恢复了淡然。
“我们老板帮忙解决了，你们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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