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肖叫洛七七帮忙打听过，他们本就非法经营，城管虽然态度强横，却也有权利没收他们的所得和那辆三轮车及里面的一切，而且顾穆清在警察局发病，民警都能作证两个城管并没有言语过激或肢体冲突。他们只能吃了这哑巴亏。如果对方不同意和解，还是得走法律程序，顾肖不懂法，却知道请一位律师的花销巨大，即使最后赢了，或者折种损失，他们花出去的还是会比得到的多。
她身心俱疲，鬼使神差的想到了韩泽川的那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那人权力巨大，说不定知会一声就可以摆平这她们这些老百姓砸锅卖铁也填不上的窟窿。或者只要他肯帮忙，她少要半年的工资也是可以的。
于是她问刘玉要了韩泽川的电话号码，刘玉倒是没有多问什么，给的很痛快。
韩泽川接到她的电话似乎并不感到意外，顾肖就以为他的为人本就很平易近人。她说明了来意，也说了如果需要钱，可以用工资抵扣，扣多少都没关系，她可以慢慢还。
韩泽川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告诉她放心。挂了电话的两个小时后，顾肖就收到了警察局的电话，说对方不会再告，也不向她索要赔偿了。
....
看啊，那些足以将她们这些穷人拖入地狱的鬼手，只需高高在上的人轻轻吹口仙气，一切都会迎刃而解，不费吹灰之力。
顾肖呆愣在原地许久，说不清内心翻腾的，是对弱小的无奈，还是对那份强大的向往。
“你们老板？人那么好吗？是什么样的人啊？我们有机会一定当面感谢！”杨慧眼中闪着感激微光。
“有机会的。”顾肖简短的言语出奇的寡淡。
待到顾穆清胃口大开，将她带去的吃食尽数吞进胃里，她又快步踏出医院，手扶在墙上剧烈的咳嗽起来。
这份情，她必须马上还清。
心底萌生出的不安如同带毒的藤蔓，攀爬至她的心脏，不疼不痒，却不住的从根茎处迸发出名叫“欲望”的云雾。
“顾肖，出什么事儿了吗？”沈屿没有注意这是银行卡里的钱被划走的第几天，他本就不在意这些信息，今天无聊的时候清理无用的短信时才发现自己的卡空了，他便料到一定是顾肖家里出事了。
如今顾肖才切身体会到，当初沈屿连生病都不愿让自己知道的那种无奈的心情。
“我爸病了，现在已经没事了。”她沉默许久，艰难开口道：“沈屿...那些钱我会还给你的。”
“说什么呢，你尽管花就是了，叔叔怎么了？”
这份后知后觉的询问，除了揭开伤疤，别无他用。这就是那些无情的公里数带给他们的...延迟，所有事都带着避不开的延迟。
“没什么，已经好了，放心吧。”
“...”沈屿按耐住继续追问的冲动，压抑着内心的惶恐，连同这份惶恐产生时随之而来的气愤。“顾肖，我知道，不能陪着你，说什么都没用。”
顾肖无奈笑笑：“怎么会，你有钱啊，要是没有你的钱...” 我爸就死了...
笑着笑着，她那不争气且毫无用处的泪水就翻涌而出，随之剧烈的咳嗽，她不得不先挂掉电话。
只要那条连接两人的线断了，生死悲欢，统统都无法再传递过去。
沈屿的电话赌气般的一遍又一遍的打过来。
手机在掌中震动，震动的余波刺痛着她的心窝。
明明都已经帮了那么大的忙了，明明都救了爸爸的命了，还有什么好怨怼的？凭什么还要去怨怼？！！顾肖，你够了！！
或是在接受救助的那一刻，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不再是对等的。
那些因为“想念”、“无助“、“拥抱不得”、“亲吻不得”、“陪伴不得”而产生的怨怼，再也不能肆无忌惮的传递过去。
就算他爱她，她依旧亏欠他！
沈屿一连打了三十几个电话，最后也累了一半，只发了一条看不出情绪的信息，依旧写着“对不起”，就再没了音信。
对不起，他到底还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顾肖在便利店打工到十点的时候扫了一眼手机，十一点的时候，又假装无意的看了看。等到换班的人来了，她站在便利店门外看着空空的信息栏，终于蜷缩在地上，轻声的呜咽起来。
第二天醒来，她烧的一塌糊涂，眼睛红肿，脑仁儿生疼，连自行车也骑不起来，只能坐着公交，一路摇晃到公司大楼前。
秋日渐深，即使裹在厚厚的衣服里，她依旧打着哆嗦，整个人都恹恹的。
打卡的时候，将烧红的脸对准摄像机，那台木讷的机器险些没认出她。长叹一口气，目光被一幅蓝底的海报吸引住，随后心中久违的澎湃起来。
韩泽川口中的那场设计选拔终于提上了日程，就在一个月后。
那片土地确实是黄金地段，在最繁华的闹市区，寸土寸金。他们要在那里建起金羽的下一个帝国，金碧辉煌的金羽百货。
当顾肖看到设计费用的时候，呼吸顿时一滞，连头脑都清醒了几分。
125万。
“怎么？你懂设计？”
顾肖闻声回头，竟是姜莞。
与以往浓妆艳抹不同，今天她的妆容极淡，长发随意的挽在头顶，慵懒又妩媚。
“姜总，我...懂一点。”
“嗯...原来是这样。”姜莞随意的点了点头，“那你就好好努力吧，胜出的机会很大。”
丢下一句话后，她就踩着黑色高跟鞋踢踢踏踏的走了，连卡也没打，好像就是特意来问顾肖话的。
姜婉转身的时候，顾肖看着那张清秀的侧脸，突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错觉，总觉得姜莞的侧脸，说不上是哪个部位，和自己的母亲杨慧有几分相似。只觉有些亲切，刚刚那句没头没尾的话也全当是因为投缘，随口的鼓励。
顾肖觉得自己真是有些烧糊涂了，拍了拍沉重的头踉跄的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